躺著躺著也睡著了,再醒來已經到了日落,趙懷雁起了,不在床上,燕遲緩了一會兒,喊了元興進來,伺候更衣,又問:“雁兒呢?”
元興道:“王后在陪大皇子和睿公主跟兩個太上皇在後院賞花草。”
燕遲問:“幾時了?”
元興道:“太陽剛落山,不到酉時。”
燕遲嗯了一聲,在元興伺候好他穿戴整齊後,他跨出門,去找趙懷雁。
趙懷雁見他醒了,就說該回宮了,燕遲沒反對,與趙顯道了辭,帶著燕行州一起回了宮,回去後燕行州就回了自己的宮殿。
燕遲送趙懷雁回帝宮,他去了御書房。
三個多月的時間,各個地方的百姓都在官員的幫助下得以安居樂業,九國統一,九個國家的領土抱成一團,沒有了楚國,沒有了齊國,沒有了陳國,沒有了衛國,沒有了秦國,沒有了周國,沒有了韓國,亦沒有了趙國,彭濟廣州也在那一場戰火裡被夷為平地,從此,天下風雲榜大會的舉辦地就改成了燕都皇城。
燕國原九十三州重新劃割,達到了一百零五州,每個州的面積也極其大,分派最高州官管轄,而最高州官通常都是異姓王,比如朱玄光駐南州的鎮南王,段赦駐海州的逍遙王,南子衍駐西州的平西王,以及紀莫歸駐北燕的安北王,在這些異姓王下面,還分設了很多監管機構,這些監管機構隸屬皇室,不受異姓王管轄。
關於秦祉和秦皇十二精衛,燕遲一直沒有下達任何指令,是留是斬,似乎成了懸念。
卓凌被燕遲留在了秦之故地。
秦皇十二精衛也還在天壁山內。
燕遲傳喚了秦祉,對他說:“放你回西州,訓兵。”
秦祉眉頭微挑,笑容微涼:“不怕我回去了訓兵後反你?”
燕遲道:“你不會,亦沒那能力。”
秦祉冷哼,自大狂是要吃虧的。
燕遲道:“再送你一個大禮,朕做媒,為你與衛芷和周芙蓉成婚,一下子娶兩個,你有福氣了。”
秦祉面色鐵青:“這樣的福氣還是你自己享受吧。”
燕遲道:“不用了,朕有雁兒一個就足夠,再多的女子也抵不上她一個。”
秦祉臉色越發的難看,燕遲卻說的越發的歡:“你想要什麼樣的婚禮?太子之禮肯定是不能了,就以尋常少爺的陣仗為你辦了吧?但朕是主婚人,也不能太寒磣,唔,朕對這些還真不太精通,不如,讓王后來辦好了。”
秦祉怒喝:“燕遲,你別太過份!”
燕遲挑眉,似笑非笑:“哦,朕忘了,你一直惦記朕的王后呢,朕告訴你,命中註定不是你的就不可能是你的,你再惦記也沒用,而且,朕不許你再惦記,你若覺得這兩個前朝公主滿足不了你,那朕再賜你十個八個,你敢膽說不,那朕不介意送你下黃泉。”
秦祉面色很冷:“你直接賜死我好了。”
燕遲冷道:“你以為朕不想?若非鎮南王給你求請,朕真不會留你。”
秦祉道:“你不殺了我,你早晚會後悔。”
燕遲道:“逐你去西州訓兵,以飛水和黃沙為界,永世不得出,原秦皇十二精衛負責看守,但凡你出一步,朕就斬殺一人,你若對這些曾經忠心護你的十二人的死毫不在意,那你儘管違旨,看朕能否手下留情。”
那一天,秦祉被髮派到了西州,說發派也不算,西州其實是富庶之地,只不過,秦祉沒那幸運留在曾經的秦國皇都附近,而是被困在了飛水和黃沙以及天壁山外,卓凌受命掌管秦祉以及秦後十二精衛,而西州的平西王南子衍也特別加強對飛水和黃沙以及天壁山外的看守。
自此,兵工廠在飛水和黃沙以內建立了起來,始稱秦家堡。
離開前,燕遲和趙懷雁親自主婚,看著秦祉娶了衛芷和周芙蓉。
秦祉沒有表現出任何失意,當著趙懷雁和燕遲的面,欣然接受了衛芷和周芙蓉。
大婚結束,趙懷雁送給了秦祉一幅畫。
秦祉看著那幅畫,沒接。
趙懷雁道:“不看看裡面畫了什麼嗎?”
秦祉道:“不想看。”
趙懷雁拿起他的手,把畫塞給他:“你會看的。”
手抽走的時候,被秦祉握住,又被趙懷雁甩開,他看著她,目光深深,輕輕攥緊了那一隻握過她手的手,深吸一口氣,說道:“還沒恭喜你,生了一對龍鳳胎。”
趙懷雁道:“謝謝。”
秦祉把畫捏在手心,說道:“這算是送我的新婚禮物嗎?”
趙懷雁道:“算是吧。”
秦祉道:“謝謝。”
他拿著畫,轉身離開,他沒有看那畫,裝到箱子裡後就走了,等到了秦家堡,他才將那畫拿出來,然後看到了裡面的內容。
是一副高山流水的山水畫,俞伯牙在小船上撫琴,鍾子期在岸上拍手的畫面,旁邊題詞:“知音難尋,此生無憾。”
秦祉看著這副畫,眼神幾度變幻,倏地將畫卷一合,綁了起來,扔在一邊。
可沒過多久,他又將這幅畫翻了出來,掛在了書房裡。
沒人知道他是以何種心情每日看著這幅畫的,這幅畫裡表達的意思並非說趙懷雁遇上了他秦祉,是遇上了知音,是此生無憾,而是在言明,情義珍貴,望他切行切珍惜,另一個意思就是,讓他忠君忠國,切勿有反叛之心。
秦祉沒有反叛,為了趙懷雁,他也不會反叛,他把心思都放在了訓兵上面,對他而言,能讓他唯一欣慰高興的就是,他還有自己的事可做。
秦家堡落定之後,卓凌住了進去,南子衍去參與了慶堡宴。
燕遲和趙懷雁這邊接到訊息,派人送去了賀禮。
解決了秦祉,燕遲的心情就輕快了很多,他每日除了上朝外就是陪趙懷雁以及燕九臨和燕無忌。
樓魂令的令牌落在趙懷雁身上後,樓魂令旗下的所有殺手都被趙懷雁掌控,後來,燕無憂長大,趙懷雁就把令牌交給了她,當然,這是後話。
趙國的金諜網再也不從事暗網活動,而是從暗處浮上了檯面,改為太司局,鷹六任太司長,天星為副長,旗下精英無數。
樓魂令殺手不入皇宮,全部在樓經閣待命,平時的時候,擔任皇家學院的院衛。
皇家學院已經在督辦,整個桂花街上的店鋪被遷址,這一條歷史久遠的古老街道,在燕遲手中,變成了為皇家培養最出色王侯將相的地方。
燕九臨和燕無憂在入學的年紀,也被送入這裡學習。
在未來,皇家學院可是一大風景特色。
很多人都在燕國統一九州之後得到了封官加爵,可有些人卻卸下了擔子,養老去了,這其中包括裴連甫和南丘寒。
燕遲不願意放裴連甫歸老,苦苦留他。
裴連甫道:“臣老了,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燕國也統一了九州,如今皇上也沒什麼能用上老臣的了,老臣想回家陪陪妻兒。”
燕遲十分捨不得,但也留不住,燕遲心裡很清楚,裴連甫此生只忠陳帝一人,哪怕陳帝甘願歸了自己,裴連甫也不會輔佐自己。
在他心中,他的帝王,永遠只有陳帝一人。
燕遲為此還吃了陳帝好久的醋,讓陳帝吃了一個多月的閉門羹,陳野被勒令一個月不得進宮後,摸摸鼻子,不知道怎麼就惹了燕遲了,裴連甫心知肚明,過來跟陳野解釋,陳野聽了,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他道:“不是吧?燕遲吃我的醋?”
裴連甫道:“我可沒這樣說,是皇……是……”
他是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陳野笑道:“裴相……咳,那個,現在不能稱裴相了……”
他也抓耳撓腮,想著怎麼稱呼裴連甫,大概沒想到好的稱呼,急的臉都紅了起來,曾經的一君一臣,如今面對著,為了一個稱呼,彼此乾瞪眼,接著,二人相視一笑,裴連甫道:“不能再叫皇上了,那就叫少爺吧。”
陳野道:“我都五十歲了,還少爺!”
裴連甫道:“那老爺好了。”
陳野道:“太難聽了,還是少爺吧。”
裴連甫笑起來,難得這個陳國老丞相,平時一絲不苟,總是面無表情的,現在也能笑的像個正常人了。
陳野道:“那我叫你裴老吧。”
裴連甫道:“嗯。”
陳野不會明白,不管他叫什麼,裴連甫都高興。
裴連甫道:“皇上要留下我做官,我沒有答應,他應該是清楚了,我除了伺奉少爺外,不會再伺奉別人了,所以,一時心裡彆扭,應該過段時間就好了。”
陳野嘰咕道:“沒發現他也有這麼幼稚的時候啊。”
裴連甫道:“雖然少年老成,處事穩重,實力不弱,但皇上如今也才二十二歲。”
陳野道:“也是。”
燕遲確實沒有別扭太久,一個月後還是召見了陳野,順帶的把裴連甫也喊上了,而喊裴連甫的時候,燕遲讓裴連甫把他的兒子和女兒也帶進了宮。
裴連甫不知何意,進了宮兒子和女兒就被帶走了,去了王后那裡。
裴連甫隱隱的覺得事有蹊蹺,回去後問了兒子和女兒才知道,今天在王后那裡,是陪著兩個長公主侍奉皇長子和睿公主的。
賀氏坐在一邊聽著,笑道:“哪是陪同,是說親吧。”
裴連甫一愣。
賀氏道:“兩個長公主也到嫁人的年齡了,皇上對你極為看重,大概很樂於把其中一個長公主嫁到裴府來的。”
賀氏說完,裴連甫的大兒子裴孝儀輕蹙了一下眉頭,說道:“兒子還不想娶妻。”
賀氏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成婚了。”
裴連甫問:“你今天在王后的帝宮裡,有發現王后的心思嗎?”
裴孝儀低聲道:“嗯。”
裴連甫問:“哪個長公主?”
裴孝儀道:“九公主。”
裴連甫捏著鬍鬚想了想,燕國的這個九公主,性子活潑,調皮可愛,跟自己兒子確實極搭,兒子性子太沉悶了,也得這樣的姑娘來調和調和,而且,他先是駁了燕遲留他為官的好意,現在再駁了王后,那皇上和王后會不會嫉恨他?
可能不會嫉恨,但多少心裡會有不痛快。
他現在身無官職,可以說是平民一個,長公主下嫁,那是他裴府的榮幸,推掉了,只會讓人指著他罵他不識抬舉。
裴連甫前後一思索,對裴孝儀道:“九公主性子活潑,雖然調皮了些,但心地善良,你難道不喜歡她?”
裴孝儀正直道:“今天剛接觸,不知道她品性如何,爹若覺得可以,兒子就沒話說,只是,我們這樣的人家,能娶長公主嗎?”
裴連甫道:“娶妻不問身家,不管女家是誰,你若打算娶了,就得好好善待,懂嗎?”
裴孝儀低聲道:“哦。”
一直站在一邊不出聲的二女兒裴玲玲說:“我今天跟兩個長公主接觸,覺得九公主雖然比大哥小了點,可她心思通透,也沒有公主架子,待人真誠,若是娶回了家,必然會是一位好妻子。”
裴孝儀輕咳一聲,不應話。
裴連甫道:“下回皇上或王后再宣你們進宮,你們都長點心。”
賀氏也道:“不管皇上和王后是什麼打算,你們要做到真誠待人,不要虛假應付。”
裴玲玲道:“爹跟娘放心吧。”
裴孝儀也道:“嗯,兒子打小受爹孃教育,做人的道理還是懂的。”
裴連甫點點頭,對他們道:“那就吃飯吧。”
一家人去吃飯。
皇宮裡頭,趙懷雁、燕遲還有燕樂和燕廣寧也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燕遲問趙懷雁:“今天處的怎麼樣?”
趙懷雁笑道:“你問我?問錯了吧?”
燕遲便看向燕樂,又看向燕廣寧,他還沒出口,燕廣寧就道:“那樣的書呆子我才不喜歡。”
趙懷雁笑,附和:“是有點呆。”
燕遲笑道:“身在裴連甫那樣的家庭,應該深受裴連甫的影響,雖然呆是呆了些,但人品好,一旦忠於某人,就會忠其一生,這種品質,不是誰想學就能學來的,這是一種血脈傳承,亦是良好的家教。”
燕遲轉頭問燕樂:“九妹妹也不喜歡?”
燕樂大大咧咧道:“沒有不喜歡啊,七哥和七嫂是想給九妹賜婚嗎?”
趙懷雁道:“看你的意思。”
燕樂支著下巴想了想:“我才剛跟他接觸,就這麼跟他成親,好像不大好。”
趙懷雁道:“那就多接觸接觸。”
燕樂道:“七嫂,你是怕九妹妹嫁不出去嗎?”
趙懷雁笑了,她說:“咱們九公主這麼靈動可愛,怎麼可能嫁不出去?現在天下的男子任你挑呢,但你要相信你七哥的眼光,他給你挑的,定然是天底下最好的。”
說完,又打趣一句:“當然,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是你七哥,但他歸我了,你就別想了。”
燕遲笑,側頭看了她一眼,很想衝過來對著她甜蜜的小嘴吻一下,但礙著燕樂和燕廣寧在場,他就沒動,他只是伸手,握住了趙懷雁的手,然後看向燕樂。
燕樂捂嘴樂呵。
燕廣寧也輕咳一聲,有點煩悶地瞪著他們:“都不能不在我們面前秀恩愛。”
燕遲道:“吃你們的飯,別看我們。”
燕廣寧哼哼。
燕樂笑道:“那就接觸看看吧。”
趙懷雁點了點頭,她覺得裴孝儀的長相還是不錯的,雖然呆,但濃眉大眼,整個人看上去很精神,但裴連甫沒官職,裴孝儀也沒有一官半職,燕樂與他在一起,有了好感,就得賜婚,而賜婚前,多少得讓裴孝儀掛個官職。
趙懷雁問燕遲:“皇家學院在招老師吧?”
燕遲道:“嗯,文師武師都招,你有人選推薦?”
趙懷雁道:“裴孝儀深受裴連甫的教導,品行端正,博學多識,應該很適合當文師。”
燕遲挑了挑眉頭,笑道:“這主意不錯,明日宣他進宮,看他有沒有這個志向。”
趙懷雁嗯了一聲,推開他的手,吃飯。
燕遲看了她一眼,實在是很想吃她,故而,晚飯一結束,他就把燕樂和燕廣寧轟走了,不讓她二人再留下來打擾趙懷雁,等門關上,燕遲就抱著趙懷雁上了床。
第二天趙懷雁起的很晚,喚雪和藍舞來伺候她,還沒來得及給她穿,燕遲又進來了,還帶著周別枝。
喚雪和藍舞微微愣住,燕遲卻不管她們愣不愣,直接揮手,讓她們退了出去,他讓周別枝再去給趙懷雁檢查身體。
周別枝也是心累啊,皇上每一回跟王后歡好完,都要讓她來給王后看一遍,你既然擔心,你就別做啊。
但這話她敢腹誹,卻不敢說,讓皇上禁慾,不想活了吧!
周別枝認命地去到龍床邊上,掀了紗幔,給趙懷雁檢查身體,等出來,燕遲問道:“怎麼樣,沒受傷吧?”
周別枝道:“傷了一點點,皇上能自己處理,我給你開一盒藥,放在床頭,晚上……你與王后結束後,可以幫王后塗一塗。”
她說完,又道:“我去拿本書來,皇上有空可以鑽研鑽研,以後再有這種事,皇上完全可以自己檢查了。”
燕遲眼睛一亮,他巴不得親自給趙懷雁檢查呢,他以為他願意讓她看趙懷雁的身體?若非怕趙懷雁有一點點閃失,他打死也不會讓她碰趙懷雁一下的,就算她是女子,就算她是醫者,也不行。
於是,佔有慾極強的皇上立馬就讓周別枝去拿書。
書拿來,燕遲就廢寢忘食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