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顧顏芷呢,是家族指派給他,讓他接近討好的人。他根本不喜歡那樣冷漠而沒有情趣的女人,所以,他當然選擇毒殺顧顏芷。
但當她死後,他知道了很多,知道原來她的綽號叫豔羅剎,多少厲害的男人都死在她豔名之下。
那麼一個死板的女人,怎麼可能?
他只能想起他最後去監看她的時候,她素面朝天的樣子,美麗是美麗的,但是形容憔悴,整個人還是當初那個直接的,不懂得何為柔軟的樣子。
後來,他看到了她跳過的舞蹈,買下很多人為她繪製的畫卷,然後發現自己瘋狂愛上了那個被自己殺死放棄的女人,甚至,當回頭再看秦霏霏的時候,他都覺得索然無味。
他夜夜夢到和顧顏芷在一起,他為她做所有的事情,只要她想。
直到他快要耗盡精力,身體衰敗得完全無法治好的時候,一個蒙面人來找他,聽聲音是一個女子,她說她叫謝晚櫻,而她還說,顧顏芷在臨死的時候,竟然還給她留下的訊息,和一丸毒藥,她讓人偷偷給他吃了毒藥後,將顧顏芷在樓蘭的事情說給他聽,他果然無法自拔,落入了豔羅剎的落網裡。
謝晚櫻最後冷笑著提醒他:“你只看到了豔羅剎的豔字,可記得後面還跟了羅剎二字?男人啊,總是隻願意看到願意看到的一面,自取滅亡。”
最後,在他倒下的時候,謝晚櫻挖出了他的雙眼,在他的慘叫聲裡,淡淡地道:“顏芷對你一片真心,你卻看不到,她用一片真心對你的時候,你不屑一顧,但是她偽裝成豔羅剎的時候,你卻對她迷戀不已,你這樣的人,還生眼睛做什麼?”
黑衣人用力地按住了眼睛,那被生生挖下眼睛的痛楚,如跗骨之蛆一般,再次襲上身體。
他竟痛得一陣恍惚。
沒錯,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顧顏芷的老相識,霍凌飛。
霍凌飛這些年,幫助靜元帝做了很多骯髒的事情,但是,他利用手裡握著的證據,逼迫靜元帝就範,最後靜元帝不得不答應給他權利,還許諾要讓他成為丞相。
霍凌飛這才風風光光地回到上京,當然,最重要的把柄,霍凌飛藏在靜元帝找不到的地方,一旦靜元帝變卦,就會被昭告天下。
現在靜元帝的皇位本就不穩,他賭不起。
想到這裡,霍凌飛的心中微定,他拿開手,感受了一下,眼睛一點都不痛,而且他還能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
不過是一場夢,一場什麼也不算的夢。
別說顧顏芷明明喜歡的是傅玄,就算她不喜歡傅玄也看不上自己啊,她——從未正眼看過他一眼。
想到這裡,霍凌飛又有些心煩意燥,不由得道:“這老闆娘怎麼這麼磨蹭,你們去幫幫她。”
他可是未來的丞相大人,怎麼能讓他在外面這般久等?
身後的侍從正要前去,忽然老闆娘披頭散髮地從裡面衝出來,手裡捧著一枚古怪的玉佩,哭喪著臉看著霍凌飛,結結巴巴地道:“他們不肯走,他們,可怕,這是給你的,說你看,看了就,知道。”
霍凌飛莫名的右眼猛烈地跳動了幾下。
他壓下莫名的情緒,叫人將玉佩呈現上來。
只一眼,臉色大變,那上面是一條猙獰的黑蛇,即便是刻制的假物,但蛇的眼睛裡也彷彿正透露出邪肆冰冷的光來。
霍凌飛的身體彷彿一下子被冰凍住了,他強忍著恐懼,猛地朝著剛剛的那扇窗戶看去。
但可惜,那裡什麼也看不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竟然覺得那窗子也變得邪惡起來,他又慌張地扭開臉,似乎生怕看久了,就會有一雙似笑非笑的血紅的眼睛,忽然出現在窗欞上。
“算了,我們住得離那裡遠點,”霍凌飛聲音沙啞道,但他立刻感覺到手下眼底的怪異,又找補道,“這群人和皇上有關係,你們不懂。”
他這話總算是幫自己找補了一二,眾人立刻迅速地開始安頓。
而霍凌飛剛剛進自己的房間,就將人趕出去後,看著藍衣文士道“怎麼辦,怎麼辦?這個玉佩是無人坊的信物,難道住在那個房間裡的人是無人坊的人?”
藍衣文士是知道無人坊的:“不太可能吧?無人坊主人死後,無人坊的人就分崩瓦解,早就不剩下幾個了。”
霍凌飛惱火地道:“不剩下幾個,但還是有幾個,可能我們這麼倒黴,就是正好碰到了。”
藍衣文士沉默了下道:“那我們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我瘋了?現在無人坊的人到處人人喊打,要是這個事情被有心人知道了,我這丞相的位置還要不要?”霍凌飛暴躁地道。
藍衣文士心裡鄙夷,我倒是想不打招呼,但你不是嚇得都要尿褲子了麼?
他勉強忍著性子勸說道:“也未必是無人坊的,我們派人送點禮物,然後正好試探看看。”
他這麼說,霍凌飛有些意動,於是拿了一個八寶玲瓏珊瑚塔,讓人給顧顏芷送去。
但是送禮物的人,不但沒有進得了門,還被顧顏芷弄成了啞巴。
霍凌飛知道後,嚇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無人坊最拿手的蠱毒,我是知道的。”
藍衣文士道:“要不我們連夜離開?正好可以去給皇上告密,皇上是派人絞殺,還是納為己用,那就不是我們能管的了。”
霍凌飛遲疑道:“可是我什麼都沒看到,這樣會不會顯得——”
顯得他太無能了?
藍衣文士深蘊如何恭維霍凌飛,立刻道:“怎麼會呢?常言說得好,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您現在離開才是明智之舉,大人可是國家棟梁,做的是利國利民的大事,若是在這裡被無人坊的餘孽刺殺,皇上不是痛失了左膀右臂?大人大可不必糾結於一個小小的人物。”
霍凌飛聞言,果然臉色微轉,點頭道:“你說得對,那我們就先啟程吧。”
於是,他竟然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這麼帶著眾人灰溜溜地走了。
不過等到回到京城,那口風又會不一樣,霍大人在路上被無人坊餘孽追殺,衝破重重阻攔,才能回到上京。
到時候,霍凌飛還會成為一個英雄。
反正不會有人想要讓文官去挑反逆賊,狙殺窮寇,能利用智慧突破,才能顯出文官的厲害啊。
顧顏芷也早看穿了霍凌飛的想法,她微微從視窗離開,淡淡地道:“讓你再得意幾天,我留著你有用。”
這時候,老闆娘討好地敲了敲窗戶,送來晚膳,又看了床上的傅玄一眼,她還是沒看清楚傅玄的模樣,只以為傅玄是身體不適,笑著道:“娘子是不是有了身孕?我看她不太舒服,也不能在走動,還一直躺床上,於是準備了點蛋羹,還有點醋姜,都是害喜的婦人喜歡的東西。”
顧顏芷楞了下,忽然臉上慢慢顯露出笑容來:“嗯,他是有了,多謝老闆娘。”
老闆娘聞言眼睛一亮,她就說她這眼睛可毒辣了,果然是懷孕了所以才這般嬌貴,也是,女子要不是懷了孩子,哪個男子有這樣的耐心寵著?
於是,她又說了點吉祥話,這才離開。
顧顏芷想了想,從食盒裡那處那碗蛋羹,笑著道:“娘子,那你就接受老闆娘的好意,吃點蛋羹?畢竟你不吃,肚子裡的那個也要吃嘛。”
自然,這天晚上,傅玄在夢裡有不肯理她。
顧顏芷笑得要死,後來還是認真和他賠禮道歉才作罷。
但是第二天,她就發現出了么蛾子。
一直乖巧縮在傅玄懷裡的小黑,忽然指著自己鼓起來的肚子,理直氣壯比劃:我也有了你的孩子,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顧顏芷抱起它來,用力捏了下它的小肚子,那肚子就邊了形狀,之前鼓得圓圓的,現在變成了一個不太圓形的一坨。
原來這小子早上吃了鳥蛋,蛇不都是囫圇吞下去的嗎?
小黑平日也沒注意的,但是不知道受了什麼影響,竟然以為自己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