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簡單交流著，顧顏芷對李臨安同霍凌飛的狗咬狗不置可否。
但是，當幾個人經過門廊往內走的時候，顧顏芷看著霍凌飛，輕啟朱唇：“公子，奴家口渴，能否讓人送些水來？”
霍凌飛也沒想到顧顏芷誰都不叫，只叫他。
他愣了下，立刻招手讓人給顧顏芷拿水。
李臨安酸溜溜地道：“霍小公爺不愧是京城四君子之一，連豔羅剎也對你青睞有加。”
霍凌飛心裡狂喜，面上卻道：“李二公子不要胡說，我怎麼會跟一個犯婦有什麼關係！”
他當真是無恥，剛剛還對顧顏芷那樣，現在就直接說她是犯婦，語氣冰冷鄙薄
連旁邊的葛蘭都諷刺地笑了起來。
顧顏芷卻無所謂，霍凌飛原本就是這麼齷蹉的人，他要不這麼幹，那才奇怪。
但接著，一個冰冷的聲音道：“誰跟你說她是犯婦？霍凌飛，本王有審判過她？”
竟是傅玄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聽到這句話，忽然怒了。
霍凌飛一驚，結結巴巴半天回答不出來，氣勢被傅玄壓得死死的，頹廢得像一隻無用的犬類。
李臨安眼珠子一轉，立刻道：“攝政王說得對，依我朝律法，犯人需要經過審訊畫押，被下御命判定，才能定罪，現在豔羅剎都不曾，哪裡能是罪犯？”
霍凌飛咬牙道：“臣愚鈍，臣只看到她被穿了琵琶骨。”
“穿琵琶骨是怕她逃走，本王還有話同她說，”傅玄冷冷地道，然後不再多說，回身上位坐定，冷冷看著眾人。
眾人皆是一凜，傅玄並沒有覺得顧顏芷犯罪，只是因為怕她逃走，就穿透琵琶骨，這簡直是暴君的行徑。
攝政王是可怕的人。
人民都怕他。
軍隊裡的人也怕他。
可是隻有害怕，沒有敬服，這樣的人，憑什麼坐在那麼高的位置上？
朝廷已經長治久安，需要的是明君，而不是一個施暴者。
此時，眾人心裡都不約而同這樣想著。
傅玄的末日，終有一天會到來。
因為他已經不適合這個時代了。
霍凌飛在心裡恨恨篤定著，這才稍微消除了心裡的那份屈辱。
眾人魚貫進入屋內，開始聽傅玄訓斥後，葛蘭也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他明明是那個被真正穿透琵琶骨，一動就錐心的人，並且，他是手腳筋都斷了，行動也困難但是臉上卻還戴著笑容。
“誒，我跟你說，我會看相，這個攝政王是短命相，而且一輩子孤獨，沒有親人，嘖嘖，所以我都懶得恨他，他這樣的，遲早要被鳥獸絕良弓藏。”
顧顏芷聞言沉默，手輕輕地握緊，漸漸有了力度。
葛蘭奇怪地看著她道：“你在想什麼？”
顧顏芷輕輕嘆了口氣，眉頭微不可見地挑了下，道：“在想怎麼能讓你閉嘴，割了舌頭可行？”
葛蘭：“……”
一個多時辰，霍凌飛等人出來，他忍不住又貪戀地看向豔羅剎，卻看到豔羅剎正被王苯請進房中。
霍凌飛皺了下眉頭，他心裡竟然非常不喜歡顧顏芷被帶去見傅玄。
霍凌飛自己也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心態，就彷彿一種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一開始並不覺得有多好，等到被別人看上的時候，才猛然意識到那樣東西對他是多麼重要。
“小公爺，請吧，”侍衛語氣比剛剛更生硬了幾分，手伸向門的方向。
霍凌飛擰著眉頭，用力壓下心裡怪異的想法，咬牙離開。
顧顏芷並不知道霍凌飛會有這麼大的心理變化，當然，就算她知道也不介意。
她只是謹慎地走進傅玄的範圍，心裡覺得，今日傅玄應該要同她攤牌了吧？
可能是讓她去樓蘭做細作。
自己要不要答應呢？
如果趁機答應，可能更方便逃走。
她站到書桌前，見傅玄正執筆認真地舞動。
顧顏芷忽然想起了小傅以前畫畫的樣子，忽然笑了笑，眼底卻有點酸澀。
傅玄餘光看到她古怪的神態，忍不住薄唇微抿，為何每次面對他的時候都這麼難過？
他沒殺她，甚至沒有讓王苯給她上刑。
顧顏芷有一點誤會了，不是王苯網開一面，沒有鎖她的琵琶骨。
而是傅玄的吩咐就是不要鎖，只做樣子給葛蘭看。
只是鎖人琵琶骨，其實傅玄並不覺得不能給顧顏芷做。
對他而言，這就是防止她逃跑，都不算刑罰。
但看到顧顏芷總是帶了點憂傷的眼神，他愣了下，指著旁邊的座位道：“坐。”
是不是累了？
女人就是嬌氣，只是累一下，她卻是要哭了。
“你過來，”傅玄向著顧顏芷招了招手，
顧顏芷聞言，眼眸掩去眼底的情緒，緩緩走來，隨著而來的是一縷冷香，如冬日裡的寒梅。
傅玄的手指頓了頓，指著所寫的女神賦。
“覺得這樣如何？”傅玄語氣，淡淡轉身面顧顏芷，眼底如碧色幽深的湖面，“以後你跟在本王身邊做本王的保護神。”
骨顏芷不由訝異。
前世得罪他，她做了向死而生的細作。
今生，她算是幫了他的忙？結果他竟然要她成為神。
“為什麼？”
傅玄深深看著她然後開口道：“我太殘暴了，需要一個人來提醒我，愛護子民。”
顧顏芷：“……”
你還知道。
傅玄彷彿知道她的想法一般，淡漠地道：“世人狡猾，除非用重典，不得招認，但尋常人看我這樣必定害怕，我需要一個柔軟的存在，讓那些人寬心，至少我不會是亂殺無辜，只要他們遵紀守法，我的重典落不到他們頭上。”
顧顏芷下意識看向傅玄，想找出他撒謊的痕跡。
傅玄的綠眸淡淡會看：“顧小姐，你這樣看著我，總給我一種深愛我的錯覺，知道麼？”
顧顏芷飛快移開目光，規規矩矩低頭：“你想多了。”
傅玄似乎完全不覺得誤會後的尷尬而是道：“要我別想多，就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顧顏芷有瞬間的恍惚，她在用深情的目光看他麼？但之前軒轅傅離開前，她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喜歡上了他。
還以為只是用得順手，只是習慣了他的陪伴，只是——
忽然，下巴被骨節分明而有力的手指抬起，男人暗啞充滿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也不想看你總是露出悲傷的深情。”
就好像她永遠失去了他一樣。
傅玄只覺得心頭一股躁意翻騰。
顧顏芷鼓了鼓腮幫子：“我戴著面具，你也能看得到？”
“顧小姐，我比你以為的還要聰明百倍，”傅玄鬆開她的手，冷冽而傲然地道，那一刻，他猶如暗夜裡帝君一般，叫人心神震懾。
顧顏芷心裡嘀咕，聰明瞭不起啊，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想到這裡，她喔了一聲，目光落在那篇女神歌賦上。
壞心地指著空白的一大塊，歪頭問道：“這裡是要作畫麼？您親自畫麼？”
說完，露出期待的深情。
傅玄的臉色一僵，語氣冷而充滿無法讓人忽視的威壓：“看來你想畫。”
顧顏芷：不，我沒有，我不是，你無理取鬧。
下一刻，手裡被塞了只狼毫，被推到書桌前：“畫吧。”
顧顏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