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稠地潑灑在皇宮的每一寸角落。
紫宸殿後倒座小南房,程讓靜靜趴在床上,臀部傳來的劇烈疼痛令他唇角發白,他卻自始至終沒發出任何動靜,似乎對身上的傷無知無覺。
倒是一旁的小銀子心疼得不行,藉著一截極短的蠟燭照著亮,在攪藥。
“曹進可真不是個東西,行刑那二人擺明是收了好處往死裡打!改明兒定要找個機會告訴陛下!”
“不用麻煩了。”
小銀子一怔,隨即啞然。
也是,陛下怎麼會不知道曹進暗地裡的勾當。
他只是視而不見。
覺得沒必要。
小銀子輕嘆一聲,端著藥碗起身。
“讓哥,你忍著點兒。”
冰涼又粗製的藥膏與潰爛的面板接觸,刺骨的疼意便瞬間從傷處蔓延開來。
他緊咬住唇,還是發出一聲輕微的悶哼聲。
小銀子看得不忍心,為了不讓他疼久了,連忙繼續給他上藥。
“砰!”
房門驟然被推開,燭火大亮,刺得程讓下意識眯了眯眼。
“喲,這不是陛下身邊的紅人嗎,怎麼眼下這麼狼狽得猶如喪家之犬呢?”
曹進入門來,後頭簇擁著幾個以他為首的小黃門。
其中一個徑直走到小銀子身邊,一手掀翻了那藥碗。
不待他開口說話,又來了兩個人將他壓制住。
“曹進!”
小銀子氣得青筋暴起,怒視他。
“都是御前的人,你可別做得太過了!”
曹進傲慢一笑,“御前的人也不都是一樣的。”
他的視線緩慢移動到床榻上的人身上,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陰鷙神情,尖銳的嗓音在屋內迴盪。
“有些人,出身罪奴,天生就是賤種,就該被踩死在泥潭裡。”
這樣辱沒的話,程讓只是淺淺一笑,不慌不忙。
“是嗎?可惜我一個罪臣之子,比你更受陛下重用。”
話音剛落,曹進的笑容瞬間僵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靠著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他自小順風順水,甚至哄得曹恩保將他收為乾兒子。
可程讓一個罪臣之後,竟然後來居上,在陛下跟前比他更得眼!
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他狠狠眯起三角眼,眼中寒光閃爍,給旁邊的人使了使眼色。
擁簇他的人頓時摩拳擦掌,當即便要上前給程讓顏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