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午皺眉看著柳夢嫣,眯眼打量她半晌,才皺眉開口道,“既有此事,怎的早先不開口說呢?”
柳夢嫣吞吞吐吐,“是採選進宮的路上遇見的,她人好……應該不至於會故意散佈出這樣的話來……我沒想到她,也是這些日子,住在吳王府裡偶然想到……人心隔肚皮……”
“她叫什麼名字?如今在宮中何處侍奉?”重午問道。
柳夢嫣搖了搖頭,“也許不是她吧,她不像是那種有心計的人,來的路上她很好的,我路上病倒,同行的姑娘沒有一個管我的……都巴望著我病死路上才好。唯有她,衣不解帶的照顧我,還把自己的首飾給了花鳥使,給我討了藥來。”
重午微微皺起眉頭,“正如你說,人心隔肚皮,或許是她覺得你有可攀附的價值。”
柳夢嫣聽聞此言,臉上忽而輕鬆了不少,她倚靠在太子肩頭,眼神溫柔的像要滴出水來,“太子殿下……”
“好了,我不能在這裡久留,你且說說你那同鄉吧。”重午輕咳一聲。
“她閨名嚴幼芳,在何處供職婢子卻是不知道。婢子被揀選入東宮,離開的最早,她是後來才被分配的。”柳夢嫣緩聲說道。
重午點了點頭,“知道來自豫章郡,又知道名字,倒也不難查。”
柳夢嫣鬆了口氣,又連忙握住太子的手。
重午另一隻手摸了摸她柔軟絲緞一般的長髮,“好了,你且在這裡等著孤,孤必接你回東宮的。”
柳夢嫣連連點頭,眼神乖巧的像是被順毛的貓。
“唯一要謹記的是,”重午加重了語氣,“切莫再說吳王妃的不是,不管孤現在與將來是什麼身份,她在孤心裡,永遠都是阿孃!”
柳夢嫣臉色一稟,連連點頭,“婢子記住了!”
重午嗯了一聲,叫丫鬟進來。
劉蘭雪讓那不說話的丫鬟把燕窩參湯送進去。
柳夢嫣瞧見那丫鬟木呆呆的臉,就是一陣的鬱悶反胃。
她做出不適表情之時,重午恰跨過門檻,回頭看她。
見她側臉看著那端著碧玉碗的丫鬟,非但沒有感激之色,反倒露出幾分嫌惡。
重午的臉色冷了冷。
“王妃叫小廚房做了好幾樣點心給殿下,都是甜而不膩,殿下最喜歡的!”劉蘭雪立即說道。
重午轉過臉來,面色和緩些許,“阿孃的關切,不顯山露水,卻總是最貼心的。”
柳夢嫣聽聞此言,眼皮一跳。
她連忙收回視線,恭送出臨水閣的小樓,太子卻頭也不回步伐很快的離開了。
重午到蕭玉琢那兒,蕭玉琢讓人擺上了兒子最喜歡的點心,又親手煮了茶湯,用紅泥小爐烤了上好的雪梨。
“如今不是雪梨的季節,這是學館溫棚裡,那些學生們想法兒鼓搗出來的。味道不若雪梨剛下來那季節的好,但勝在吃個稀奇。”蕭玉琢柔聲說道。
重午略有些愧疚的接過來,再三謝過。
這次在蕭玉琢面前,他頗有些小心翼翼,原以為阿孃肯定要數落她。或是說些關於柳夢嫣不好的話。
再語重心長的教他為太子,日後為君的箴言。
沒想到蕭玉琢什麼都沒說,只說些家常話,態度和緩的像是什麼事都未曾發生一樣。
重午心頭愈發不自在。
在柳夢嫣哪裡聽了對阿孃的抱怨。
在阿孃這裡,卻一句歹話也沒有,重午心頭越發不是滋味,“我真是不孝,叫阿孃受這樣的委屈!”
回宮的路上,他忍不住同親近的內常侍感慨。
內常侍連忙安慰,“吳王妃才不會同您計較呢!”
“正是阿孃不計較,也不會記恨我,才叫我更加愧疚。我阿孃何曾受過什麼人的委屈?便是當年在宛城,我阿孃也是頂天立地的女漢子!如今卻要因為我這麼個不孝子,平白受一個宮女在背後說三道四……”重午臉色有些難堪。
這話他自己能說,伺候的太監可不敢接腔。
他一路嘆息好幾聲,當日回到東宮並未叫人去查那嚴幼芳。
又過了兩日,他大約是想起來柳夢嫣在身邊伺候的滋味了,這才喚來了身邊親信的太監。
“你去查一查,這次採選進宮的良家子裡頭,有沒有個豫章郡來,閨名叫嚴幼芳的宮女,安排在何處?”重午吩咐道。
“若是查到了,可要將她帶過來給太子殿下過目?”太監小聲詢問。
重午皺眉想了片刻,“暫且不要,免得叫人知道了,還以為孤這是不務正業,只惦記小娘子呢!”
太監怔了怔,難道不是?
這話他不敢真問出口,就連目光中的質疑,都連忙收斂下去。
太監宮女在宮中打聽訊息,都有各自的渠道門路。
重午交代了沒多久,那太監便回來報信兒了。
“回稟殿下,那嚴姓的宮女被安排在洗衣局漿洗房裡。”
“她不是從豫章郡來的麼?和柳夢嫣是同鄉?”
“正是她。”
“柳夢嫣能入了東宮伺候,她卻在漿洗房?”重午略有些震驚。
太監連連點頭,“雖說是同鄉,可是被分配在何處,全然看的是她們各自的本事。能書寫繪畫的,能跳舞唱歌的,能縫補繡花的……自然會被分配到不一樣的地方。”
“那嚴幼芳會什麼?”重午好奇道,“漿洗房的難道是特別會洗衣服?”
太監沒忍住,噗嗤笑出聲,見太子殿下正盯著他,他連忙收斂笑意,認真回道,“大約是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技藝,所以才會被分配去做粗活兒。”
重午點點頭,沉默了片刻,皺眉深思。
“這麼說來,極有可能就是這個嚴幼芳搞的鬼了!”
太監連忙抬頭,“殿下已經能斷定了?”
“你想,她與夢嫣乃是同鄉,年歲也差不多,一同從豫章郡而來,一路上朝夕相處。到了宮裡頭,若是兩個人的境遇差不多,倒有可能成為好姐妹,同甘共苦的……可偏偏夢嫣被分到了東宮,而她卻去了漿洗房。如此一來,她定心中不忿,越想越惱,那昔日的姐妹情誼自然不攻自破了!”重午分析道。
“所以殿下是說,乃是這個嚴幼芳故意散佈對柳姑娘不利的流言,妄圖……”太監嘆息了一聲,“這還真是損人不利己!”
重午重重點頭,“夢嫣果然是被人冤枉的!我可去告訴阿孃知曉,叫阿孃安心了……”
“殿下!”太監連忙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在重午耳邊道,“殿下單憑打聽來的這點兒訊息,又憑著一些推斷,就能叫吳王妃放心麼?吳王妃若是詢問起來……”
重午皺起眉頭,“阿孃若是真問起來,我卻還是一問三不知呢!”
太監連連點頭,“殿下可要見見她?”
“這……”重午搖了搖頭,“我記得良家子入宮之後,都會有宮廷畫師為她們描繪了畫像,叫父皇過目。她既然入了洗衣局,那畫像應該還有存著吧?”
太監連連點頭,“奴才去取畫像來!”
重午眯了眯眼,“避著些人,不要聲張。”
“奴才明白!”
落選宮女的畫像,沒什麼人看顧,隨意的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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