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病房裡隱隱還有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容淺踉蹌的跟不上莫尊的步子,她有很多話想問,可看著他高大挺俊的背影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醫院廊道的燈光隔很長一段兒只亮起一盞,前方灰暗。
莫尊步子邁的極大,容淺小跑著只能跟上他。
拐過迴廊,走的是樓梯。
因為頭頂燈光灰暗,看不清腳下的路,莫尊下樓的速度極快,快到一樓的時候,容淺一腳踏空差點摔倒下去。
是他胳膊下意識往上提了力道,才避免她的身體與地面碰觸。
容淺慌亂之際胡亂抓著他衣服來穩住自己,好不容易站定,抬眸,映入眼底的畫面只覺觸目驚心。
莫尊額頭上的血跡不見絲毫止住,他的半邊臉都被鮮豔的血給糊了,那雙深刻的眼裡無任何神色流露,墨黑一般的幽深,比荒蕪的枯井還要來的滲人。
容淺張了張嘴,她臉色嚇得微微泛白,捏著他胸前敞開的西裝衣襟都未自覺鬆開。
莫尊冰冷的眸子下掃她,見她無事,再次拉著她就走。
來到醫院外面……
秋風瑟瑟,席捲全身,容淺才恍恍惚惚的感覺到真實。
莫尊的車就停在路邊,到了跟前,他開啟車門直接塞著容淺進去,然後他繞過車頭來到駕駛座。
開啟車門坐進來,幽暗的車廂裡,莫尊沒有開燈。
他從車廂暗格裡拿出紙巾,胡亂抽了幾張,擦去臉上的血跡。
藉著路邊的路燈,從車窗玻璃灑進來,鮮豔的紅,侵透了紙的白……
容淺輕眨著眼,只覺胸口一顆心混亂的狂跳,尤其是當她看到莫尊胡亂的捲起紙巾就捂向額頭傷疤……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居然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莫尊動作頓住,眸光落在胳膊那隻手上,他抬眼,容淺惶惶難安的神色,就跟受了驚的兔子似得,一雙清透眼眸,裡面有掙扎、有害怕……還有退怯的不敢逾越。、
對視上他的目光,她猶豫著,收回了手。
莫尊無端的,被她撞擊的心頭柔軟下來,他放輕了音,仿似從胸腔裡迸發出來的一樣:“嚇到你了?”
容淺坐直了身,她閃爍的眼,看著前方:“莫尊……”
“你想問剛才病房裡發生了什麼事吧?”莫尊毫不在意的掌心紙巾按向傷口。
容淺看著只動了動嘴巴,到底沒去說什麼。
“是不是顛覆了你的認知,那麼溫柔的歷夫人居然會有瘋狂暴躁的一面?”他有些自嘲的開口。
容淺不知道當時病房裡發生的事情,可莫尊跟歷夫人的關係……雖然早先就有一些察覺,但當時她真沒想過,他們會僵硬到這種程度?
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歷夫人才能對莫尊說出那樣又狠又毒的話?!
莫尊按著額頭的手沒有鬆開,他墨色的眸注視著車窗外的路邊,冷沉質感無法忽略,卻又帶著一種仿若冬季的蕭瑟寒意。
身上血跡已經乾枯,在晦暗的車廂裡,看上去越加狼狽顯眼。
就像是……跟人打過了一架似得。
容淺兩隻手攪在一起,她受不了這樣沉靜的空間,尤其身邊還坐著莫尊那樣渾身冒著冷氣、隱隱威勢十足的男人。
她覺得應該說點什麼,可歷夫人跟莫尊的事,不是她所能干預的。
容淺腦海紛亂,握在一起的雙手不自覺沁出了細汗,就在她顯得略微緊張的時候,莫尊放下了手。
有一片紙粘在了額頭傷口上,黏在上面,隨著車內細緩流動的氣流,輕輕飄蕩。
莫尊低著頭,又從紙盒裡抽出了些紙,血還沒有止住……容淺眼睜睜看著暗色液體再次滲透那張黏在上面的紙巾。
她心裡微微發緊,掙扎一番後,終是開口,跟他商量的語氣道:“你,能在這裡等我一下嗎?”
莫尊回過頭來,容淺沒出聲解釋,她抿了抿唇,伸手開啟車門下去,向著醫院裡跑去。
莫尊冷眼看著她的背影消失不見,他繼續用紙巾按著傷口。
歷夫人那一茶杯砸過來的準頭可謂說是不偏不倚,正好在眉骨上方,若稍稍偏離一些就是眼睛上。
莫尊想起醫院病床上,歷夫人聲嘶力竭的樣子,他嘴角流露出一抹冰涼至極的笑……像今天這樣的畫面,不知道都有經歷過多少次了,不過每次看到她痛苦發狂的一面,莫尊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變態了,他竟然會覺得出一絲快感。
額頭上的血跡有了止住跡象,莫尊懶得再去管,他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剛剛搭上,邊上車門就被開啟。
是去而復返的容淺,她手裡提了一袋東西,彎身坐進車裡,關上車門。
因為奔跑出來,氣息略顯紊亂,回過身來,她攤開手裡的袋子:“我說了是擦洗外傷的,護士給開了這些藥,拿碘伏先擦擦吧?”
她抬起頭,眸光清透明淨,裡面映襯著外面路燈灑進來的璨璨光點,嬌挺的鼻尖長在那張臉上,不多不少,更添嬌媚淡麗。
莫尊手鬆開了車鑰匙,他整個人直接往椅背上一靠,未擦乾淨的血跡臉上,懶散淡定,好像那滲人的傷口不是在他額頭上似得:“來吧!”
容淺:“……”
好吧,看到他這麼嚴重的份上,確實得需要人幫忙給擦洗。
容淺從袋子裡拿出碘伏藥水,擰開後,找到棉籤包拆開,抽了幾根出來。
她第一次做給人擦洗傷口的事情,光看著,手就有些發抖,她從座椅上撐起身,一腿半跪在上面,然後沾了藥水的棉籤先把他面頰周圍的血跡擦洗乾淨。
容淺的力度極輕,不細細感受,就像是羽毛輕刷著臉頰一樣。
莫尊睜著眼,看著上方極為認真給他擦洗傷口的女人。
這——還是他第一次以這種姿態去觀察一個女人,說不稀奇那是假的,嬰兒肌的面板白皙乾淨,眉眼似畫,彎彎淺淺,五官自帶一種柔媚感,既清純,又精緻魅惑。
她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色外套,因為要給他上藥,衣袖推至胳肘子上方,露出纖細皓白的胳膊,雙手一隻拿著棉籤,一隻手裡端著藥水,細細給他擦去額頭周圍血跡……
莫尊感受著她的手法,邪佞的面容融緩下來,他閉上了眼,閒適的享受她的服務。
那性感的薄唇,清淺揚起一抹淡淡弧度。
容淺擦得很仔細,當血跡洗去,麥色健康的稜角面容浮現出來,是冷硬刻板的,那眉峰間隱隱凜然之勢,即便閉著眼睛,依舊從內向外散發。
莫尊這樣的一個男人,容淺想象不到他作為莫家之首的存在,經歷過怎樣的腥風血雨,可就他這個人身上的氣息,有時候一旦釋放,那是蟄伏的猛獸般,令人毛骨悚然的。
容淺腦海裡想著莫律對她說的話,莫家能在南江站穩腳跟,有這般的地位跟權勢……這其中所涉的險,必定不能與表面的平和安寧成比例。
莫尊,他經歷過生死嗎?
容淺不由得心裡冒出這一想法,因為走神,手下動作不自覺重了下,惹得莫尊眉頭輕擰,他掙開了眼。
那雙暗沉的目光,沉沉盯著她,“你在想什麼?”
容淺有一瞬間的慌亂,之後穩定下來,她回身重新倒了些藥酒,繼續幫他把傷口洗乾淨。
“沒什麼!”淡淡的語氣,隨口應付過去。
莫尊抬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是那隻正在調理康復的右手……他抬起眸,即便閒松的靠在椅背上,她是跪著的,可面對他,扔處於弱勢。
容淺拿著棉籤,不敢輕易在動彈一下。
莫尊嘴角緩緩上揚起一抹笑:“容淺,你知道我是誰嗎?”
容淺看著他,“莫尊!”
“你敢敷衍我?”他不帶任何情緒的落下一句。
容淺臉上神色未有一絲變化,眉宇清清雅雅的,與他對視了有三秒,她才輕聲開口:“南江的尊爺,也會受傷,會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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