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完了嗎?”
秀香心裡劃過慌亂,也只是轉瞬。
她想到上次的情況,底氣足了足,就算被當場抓到又能怎樣?一個不被當一回事兒的女主人,還能有權利辭退了她們?
管家跟著廚師出去買菜了,家裡只有一個領班人物監督著這夥女傭。
可能察覺到了這邊的情況,急急趕過來。
容淺轉身到客廳茶几上,放下手裡買的藥。
她沒有立刻出聲去說處置這些女傭的話,就是這份兒不緊不慢,才最考驗人心,有幾個已經受不住的臉色發白。
領班站在她身後不遠處,雙手交疊於腹部,恭恭敬敬開口,喊的卻是:“容小姐。”
容淺露出一絲嘲諷的笑,還真是被那些女傭說中了。
今天她碰到了她們,私底下已經談論的那麼難聽,那在她碰不到的地方,是不是比這還有更難聽的存在?
容淺輕眨了下眼,掩去眸中神色,她回過身,視線在那些個女傭身上一一掃過。
她覺得可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莫尊相處的久了,他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單單就一個眼神,便已令人無法招架的在心裡恐懼。
這點,倒是給她學了個七七八八!
此刻掃過那些女傭的臉,她看到她們頭越來越低,都快要垂到了胸口。
容淺才開口,沒有多餘的猶疑不定,直接交代:“這些人明天不用來,把她們辭了。”
女傭們心裡一緊,有膽子小的沒忍住哭了出來,畢竟這份待遇極為豐厚的工作,誰都不想失去。
有人已經喊著領班的名字,求她能為自己說說話。
領班的看了眼身後,她一臉猶豫,躊躇道:“容小姐,這恐怕不妥!”
“哦,怎麼不妥了?”容淺問。
領班的是緊張的,先生根本不把這位新少奶奶放在心上,這他們都知道。
正因為知道,所以才顯得肆無忌憚。
如今容淺突然出口說辭退人,領班的首先想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顧慮她身後的那群女傭們。
畢竟林秀香的外婆,可是照顧夫人的。
領班的在心裡思索的開口:“這些人當初招進來是經過先生過目的,要是突然辭退,先生問起來,恐怕不行。”
容淺嘴角緩緩揚起一抹笑,她抬步走向領班的。
對方迅速抬眼看了她眼,隨即心虛的移開目光。
容淺在她面前站定,她無情緒漠然的眼,盯著領班的問:“我是誰?”
“容,容小姐……”領班的不知道她為何這樣問,卻無端的被這樣的容淺給震懾。
“我的身份!”
領班額頭開始冒汗,她也是聰明的,腦子一活絡就說出那三個字:“——少奶奶。”
這座別墅的人起先是聽了吩咐,喊這位新進門的少奶奶為容小姐,但有一點不能忽視,她身為少奶奶的身份。
容淺轉身越過她上樓,同時語氣不容置疑:“明天你們都不用來了。”
領班人直接慌了,此時她才愚蠢的意識到,主人跟傭人的差別。
主人在如何不被待見,她卻是有著這座別墅的支配權,而林秀香……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人心惶惶,有幾個甚至求林秀香給她外婆打電話,讓給幫忙說說,這次是她們錯了,她們再也不敢了……
管家隨廚師回來,家裡幾乎亂了套。
一些女傭們在她面前哭訴,林秀香直接扭曲事實說容淺多麼的不通情達理,只不過是看她為先生上了藥,就要辭掉她們一整片。
人,在威脅到自己利益的時候,什麼謊話都編造得出來。
管家只覺腦仁兒突突直跳,打發掉這些女傭,她上樓來到容淺房間。
想問問情況,結果容淺態度很堅定,她直接搬出了:她是少奶奶?還是她管家是?
管家要問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容淺平常看著柔柔弱弱的,可真正生氣的時候,是不顯山不漏水,讓人心跟著提起來的。
管家從樓上下來,想了想,她撥通了莫尊的電話。
……
容淺換了身衣服,然後在客房落地窗前支起小桌子。
她拿出最近有些荒廢的書開始學習,外面陽光明媚,藍天白雲,落地窗開了半截,輕風吹拂進來。
紙張一晃一晃的,容淺用手按住,她眉眼平靜,絲毫沒有因女傭說出那些話而受影響。
一個人如果堅定了目標,那是一腔孤勇、勇往直前,不畏任何險阻的。
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事實,況且——她已經擺脫了曾經,她現在是新的人生,面對新的生活努力就好了,真沒必要去用別人的言語來懲罰自己!
容淺用了一下午時間來學習,之後累了便爬上床睡了一覺。
等再次醒來,太陽已經傾斜。
外面有隱隱的鋼琴聲傳來,容淺聽了會兒,眉頭微蹙,她揭開被子起身下床。
開啟臥室的房門,鋼琴的音調一下子清晰起來。
是從邊上那道門裡傳出的。
容淺帶著好奇,不自覺的被吸引抬腳過去推開那扇門。
空曠的房子裡,只有一架鋼琴擺在正中央。
莫尊一身白色襯衣著身,領口敞開了兩顆釦子,尊貴的魅惑,褪去以往的邪氣兒……他一腿伸直,一腿彎曲的坐在鋼琴前,修長的手指靈活跳動在黑白鍵上,動耳樂調徐徐飄散。
他閉著眼睛,不看曲譜,像是在盲目彈奏。
可流瀉出來的樂曲卻是震動著心扉,仔細去感受,如同隻身站在皚皚白雪飄落的地方,白色裝銀了天地之間,蒼涼的寒芒鳴唱著清澈無垠的梵音。
鋼琴的低音,綿長、幽遠……每一個鍵音響起,總能撼動心扉。
容淺怔怔地站在門口,平靜的心湖好似被滴入了一滴澄澈清水,蕩起波波漣漪。
那種如何都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心情,她覺得應該是在做夢,不然以莫尊那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會彈出如此洗滌靈魂的曲子?
她的手搭在門把上,都忘記了放下,眼睛只是看著他,思緒卻已經跟著飄遠……
等鋼琴停下來的時候,她的眉宇下意識微皺。
是不悅的突然停頓,然思維回籠,容淺看著那坐在鋼琴前的男子,她猛然間鬆開了手,心臟不規律的劇烈跳動著……像是平常睡得正熟,給人打攪醒一樣!
可她的這種失態,分明根本就不是被驚醒的不適……她轉過了身,腳步帶有一絲倉惶的離開了琴房。
容淺轉身離開,沒有看到坐在鋼琴前睜開眼睛的莫尊,那雙暗沉眸光裡浮沉著寂寞的墨,捉摸不透的濃黑,是最能拉人墜入那低迷消沉中去的。
他轉頭看向門口,敞開的房門已不見窺探者。
在這裡,敢堂而皇之出現的,除了容淺那女人,莫尊可猜不到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