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彼此對視,暗流湧動的樣子,在場的兩個男人都看的分明。
季彥霖睿智的眼不顯露任何情緒,只是當落在容淺身上的時候,帶了點棕色的深處,劃過一不易察覺的一道淺光。
莫尊紋了黑蛇的那隻手插進兜裡,他抬腳踱步到容淺身邊,幽色瞳仁瞥了眼容淺,在射向那張著嘴想說什麼,卻明顯說不出口的女人。
莫尊眼眸眯了眯,他出聲詢問:“你們認識?”
他的音調落下,安靜的場面,猶如被按下定格畫面的空格,陸婕然終於邁開腳走過來。
她臉上揚起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出聲打招呼:“容,容淺……真的是你嗎?”
容淺沉靜容顏面無表情,盯著陸婕然的雙眸甚至都未流動一丁點兒波動,容淺想,她可能真的有些遲鈍,此時面對明顯偷盜了她畫作的人,她內心竟都起不了半分波瀾。
“是啊,很驚訝嗎?”
到底還是在意的吧?否則她不會問出最後一句。
陸婕然當然驚訝了,她驀地倉惶的神色,是怕她把事實說出來嗎?
“沒,沒有,你能出來真是太好了……”陸婕然有些語無倫次:“你什麼時候出來的?你怎麼……”
季彥霖不著痕跡的上前,他在容淺與陸婕然中間,醇厚好聽的聲音問道:“兩位認識嗎?”
他的出現,令陸婕然一下子冷靜了下來,那張漂亮似百媚嬌豔的杜鵑花般的容顏,定了定,陸婕然視線重新看向容淺,她落落大方的給Cyril大師解釋:“我們曾是師姐妹同學,有幸拜入周老師門下一起學習過。”
“哦?”季彥霖驚訝,沒想到她們之間還有這種淵源:“我怎麼沒見過她?”
他指的是容淺。
陸婕然有些語澀難詳道:“容淺,出了些事,所以才……”
她沒有說明,季彥霖表示理解的點點頭,他視線看向容淺,伸出了手,睿姿沉穩的氣息,將男性紳士展現盡致:“你好,我是季彥霖。”、
容淺看著他,她沒有伸出手,跟季彥霖的認識,不應該是以這樣禮貌正式的方式。
容淺不喜,因為每次看到他的臉,她就會想到呂辰。
季彥霖挑了下眉,陸婕然焦急她的態度,她忙給容淺解釋道:“容淺,這位是Cyril大師,我們曾經仰慕的老師。”
容淺思緒有些亂,今天這樣的場合她本不應該融入進來的,或許不跟著莫尊來,就不會看到這些……
她的畫,被人搶了功利放置在大廳中央,給人展覽……卻用的是別人的名!
尤其此時,陸婕然著急她忽視鼎鼎有名Cyril大師,容淺只覺諷刺的恨,她的好姐妹,好閨蜜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
Cyril大師靠的是實力,而她陸婕然呢?
她輕輕道了一句:“我不認識。”
陸婕然心裡發慌,她看著季彥霖收回了手,她忙給季彥霖道歉:“Cyril老師不好意思,容淺好久沒有畫畫了,所以……”
站在身旁一直沒說話的莫尊,懶散出聲:“原來真認識。”
那驚訝的語氣,還有了悟的恍然……容淺心頭忽地刺痛了下。
她記了三年之久的回憶,在莫尊這裡,很忘記的一乾二淨。
不然……他不會不知道她、陸婕然、韓菲菲,她們幾個當初一起都是在他面前露過臉的……
容淺轉身向外走去,這裡她突然就呆不下去了,也許這三年都變化了很多,所以當她面對曾經的人和事兒時,無一不發現自己的痴蠢!
容淺還沒走幾步,胳膊忽然被一道力氣抓住,陸婕然的聲音很急,“容淺,你好不容易出來,我們聚一聚吧。”
容淺微微抬起了頭,聚什麼?韓菲菲的一通電話,她葬送了三年的青春;陸婕然的一次展覽,是盜用她的成果換取的名利……
容淺突然覺得很好笑,她的人生原來這麼的失敗,朋友遠離背叛,親人避如蛇蠍……
容淺看也沒看陸婕然一眼,她出手扒開胳膊上的那隻手,剛要抬步,陸婕然說道。
“或者你電話多少,我們隨後再約?容淺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你難道不想聽我解釋一下?”
解釋——還有必要嗎?
容淺頭也未回的直接走出了大廳,等遠離了身後的那些視線,她才稍稍輕鬆的喘上一口氣。
今天發生的事情,就跟夢裡閃爍的畫面似得,沒有一點兒真實性可言。
然而一切就都又那麼的真切!
容淺走出了畫展,她站在外面的臺階上,頭頂太陽刺目,微微冷風吹拂,她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有的只是冷,滲骨的冰涼。
手腕兒忽地被人拉住,莫尊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他拉著容淺走到停靠在路邊的邁巴赫前,開啟副駕駛座車門,直接塞容淺進去。
一直等候著的司機,從駕駛座出來,莫尊揮了揮手,示意他不用跟著了。
司機恭敬頜首,只是莫尊沒有離開,他仍舊站在原地。
等莫尊坐進駕駛座,他看了眼身旁沉默不語,明顯思緒飄遠的女人,趨身過去,給她拉過安全帶扣上。
容淺微微回神,不管遇到什麼事兒,她都能隱忍掩藏的很好,這會兒聲音不見半分失態,對莫尊說:“你到前面市裡了把我放在路邊,我想回趟家。”
她所說的家,是指李淑珍哪兒。
她不想回皇城怡景,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待在臥室裡,坐在茶几羊毛地毯上,看夕陽西下,夜景籠罩……
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可以——傾聽她的心聲,能夠告訴她,她其實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