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徹底將門給推開進來,身後跟著那兩個一直守在手術門口的中年人,最後面則是莫尊。
略顯寬敞的病房因為一下子進來這麼多人,就顯得擁擠不少。
容淺站起了身,莫律來到病床前,問她:“怎麼樣?還沒醒嗎?”
“——沒。”
容淺道了一句,餘眼注意到後面的莫尊根本就沒進來,他雙手插兜,一腳勾起,斜斜的半靠在門框上,冷眼看著病房裡的歷夫人,還有他們。
那道若有似無的視線,即使沒有去對視,依舊感受分明。
容淺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微彎曲了下,並沒有攢在一起,她開口對莫律說:“莫律,我有事先出去一下,你……”
她適時止住音,莫律因為擔憂歷夫人,想都沒想,就答應:“沒事,你去吧,這裡有我們。”
容淺點點頭,她轉身,站在床尾的兩個中年人其中一個,向右讓了讓。
容淺禮貌的頜首,她抬步來到門口。
莫尊並沒有動作,閒散的姿態猶如置身之外,那張狂傲不羈的臉上面無表情,幽沉瞳仁落在她的臉上,直攝著她。
容淺微微頓住了腳步,她抬頭看了他眼,又快速的垂下。
滿身的緊繃,只為積攢足夠的勇氣面對他,她在等,等著他稍稍往旁邊讓一下。
畢竟,明眼人遇到這幕,都會側一側身讓別人先過去!
莫尊最是陰晴不定,卻也不至於在醫院病房裡就發作什麼,況且,昨天那場噩夢已經過去,容淺料定了,所以她心下微微安了安。
面前那隻腳動了,程亮的皮鞋筆直有力的雙腿,他站起了身,沒有刻意相讓,容淺好似已經懂得。
她抬步從他身側過去,擦身而過的瞬間,自他身上隱隱傳來濃烈的菸草味,令她眉頭幾不可見的微蹙了下,走出病房門,徹底遠離了那道氣勢。
容淺懸在半空的那顆心才稍稍落下,只是跳動仍舊混亂不堪。
曾幾多時,埋藏心裡眷戀了三年之久的溫柔暖意,被歲月磨礪,他的殘忍相向,最終遺留的,只剩下躲閃害怕,悲哀慼傷的放棄!
容淺站在樓道口緩了好一會兒,才壓下心頭澀澀。
她下樓,依照記憶裡向護士打聽的神經外科找去。
醫院裡涇渭分明,只不過廊道眾多,容淺幾乎是轉悠了一大圈兒,才找到那位據說是神經外科最有權威的專家醫生。
他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辦公室裡擠滿了病人家屬,有好些個,拿著片子以及檢查結果,在一旁等候著。
容淺站在外圍,耳邊聽著那些家屬詢問各種需要注意的事項。
唐醫生不見絲毫不耐煩的情緒,給一一講解。
有很多專業詞彙容淺不懂,只不過對於他們的能力卻心存一種敬畏,任何與生命打交道的職業都值得令人敬佩。
等那群家屬離開後,容淺來到醫生辦公桌前椅子上坐下。
她伸出了右手,正組織言語想著怎麼解釋。
那唐醫生拿起她的手檢視她手腕上那條褐色的傷疤,他戴著眼鏡的眉毛下微皺著,問:“這是什麼時候傷的?”
“……一年前!”容淺猶豫了下說道。
他用手指碰了一下:“疼嗎?”
“不疼。”這是實話。
“有感覺嗎?”
“有——”
“什麼個症狀?”他放下了手。
容淺睫毛帶了一絲慌顫輕眨了兩下,她說道:“當時傷的很深是在輔仁醫院給縫合的傷口,醫生叮囑這隻手往後得靜心調養著,不能用力……”
“用力的話就很有可能再次損傷神經線對吧?”唐醫生直接道。
容淺點點頭。
她語氣艱澀道:“昨天不小心碰到了,之後稍微動一下就隱隱的痛,是那種似要斷裂的疼!”
“傷口有多深?”
容淺回答後,唐醫生手指放在她的傷疤上感受,那張隨和的面容眉頭絲毫不見鬆開過,等細微的感受過後,他收回了手,對容淺說道:“你的這隻手西醫是沒辦法醫治的,這樣吧,我給你推薦一個人,你去找他,用中醫針灸療養的試試。”
唐醫生話不多說,容淺的心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
頭頂燈光灑下,放在桌子上的那隻手看上去與健康無疑,誰能想到……很有可能會就此廢掉?!
從醫生辦公室裡出來,容淺手裡拿著唐醫生給她寫的推薦之人的名字以及電話號碼。
她有些恍恍惚惚的,垂在身側的手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不能畫畫這一沉重的打擊就已經令她不能接受,可接下來她要面臨的——卻是如何保住這隻手?!
人們的承受能力是極差的,當你無法接受先前的打擊的時候,而後面發生的事情襯托,先前所經歷的根本不值一提!
進入電梯的時候,容淺眼眶都是紅的,她年紀小,也沒有一個能商量的親人替她分擔。
所有的悲苦全都壓在心上,沉甸甸,壓得她都快要喘息不過來了!
李慕白從走廊追趕上來,只看到容淺身影消失在電梯裡。
他叫她伸出去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李慕白回身看了眼唐醫生的辦公室,他疑惑,容淺來神經外科做什麼?
是擔心歷夫人的情況嗎?可擔心歷夫人也不用來神經外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