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生趕去見的人,並不是警局的同事,而是一位朋友。
鄭離,和李立生是在以前的某個案子的時候認識的,他的職業是記者,法制雜誌的記者,一直追的都是刑事案件。他年輕,有行動力,並且為人聰明,雖然剛開始是自己去套近乎纏著跟進度,但是在那個案子裡卻是很幫了不少忙,讓李立生另眼相看,多次交談之後也頗為相知,從此結為友人,經常來往。
這次李立生想到一教相關的失蹤案可能有關係之後,並沒有告訴警局的人去調查,他也知道這樣的事情不見得能讓警局的人相信,也得不到什麼幫助,所以找了鄭離,鄭離倒是相信他的感覺,立刻就開始了行動。
“你來得倒是很快啊。”笑著開啟門,鄭離側身把他讓了進去。李立生看了看那依然亂得讓人髮指的房間,熟練的在沙發上清出一塊地方坐下來。
“你說找到了曾經失蹤之後再出現的人?是誰?現在的情況怎麼樣?”氣都該沒緩過來,李立生坐下就問到。
“你看看你的黑眼圈啊,這次的事情真的這麼麻煩麼?”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鄭離遞過來一杯熱咖啡,在他對面的沙發上也騰出個位置坐下來。
“最近睡得不算好,倒是讓你找到笑話了。”輕輕的笑了聲接過咖啡,自己以前老是嘲笑他不自己照顧自己不懂生活,如今一直看起來算是光鮮整潔的自己如此的狀態,也難怪他會挑出來說,“如果不是麻煩的事情我也不至於會這個樣子了,到底查的怎麼樣了?我可是翹了班過來的。”
“好,好,看在你這麼憔悴讓我心情很好的份上。”喝著咖啡遞過來一個檔案袋,讓李立生自己達開了看,然後又站起來去桌子邊上翻了翻,翻出個採訪本來,“裡面是我查到的資料,你給我的那些失蹤的人原來家的地址很多都變了,還住在原處的不多,我連著查了7.8個人都沒什麼進展,正在想著說不定最後也沒什麼結果的時候找到了這個人,另外這裡是我對每個去的地方周圍的人的一些訪問,在我看來沒什麼大的線索,但是你還是等下看看吧。”
慎重的開啟檔案袋,裡面的資料並不厚,單薄的幾張紙和一些照片就是全部。看著李立生仔細的樣子,鄭離也沒有再說話,在對面靜靜的坐著。
紙上的字並不密,如同檔案一樣的列出來被調查的人的資料,趙流雲,41歲,20年前在A大就讀,有天去上自習之後就沒有再出現,幾天之後家人報案,說孩子失蹤了,拖了很久才立案,立案之後多方尋找也依然沒有下落,也就慢慢被周圍的人遺忘了,只有家人還一直在尋找,他們覺得孩子是在學校失蹤的,抓著這個線索不放一直在找,結果三年後,趙流雲離奇的回到家裡,雖然神情憔悴,但是卻完好無損,只是這三年來他在哪裡,遇到了什麼事情,一概閉口不言。
又翻了幾頁,上面記錄著趙流雲後來沒有再繼續讀書,而是在家人的安排下進了父親工作的修車場學習技能,後來就接父親的班成了修車師傅。
“趙流雲回來很快就結婚了,有一個兒子,現在的生活很平穩。”指了指照片裡一個蒼白清瘦的中年人,鄭離說,“這個就是趙流雲。”
李立生看著那張照片,裡面印出的人眉目清秀,似乎還能看出當年是如何的清俊少年,現在那臉上被歲月和坎坷磨出了痕跡,顯得有點小心翼翼。
只是一般的失蹤麼?離家出走?或者遇到什麼事情要離開,沒有帶走任何東西,沒有任何知道的離開,然後遇到了磨難而回到家裡?
還是……跟這次的事情有關,這個趙流雲,是在一教中失蹤的人之一,只是他又怎麼能再次出現呢?李立生思考著,沒有察覺自己的眉頭皺得有多緊,鄭離看著他的樣子,眼睛裡透出一絲趣味來。
不過如果趙流雲真的是因為一教而失蹤的,他能回來,也就說明,失蹤並不代表人已經死了,這也未必不是個好的線索。
“好!我去見見這個趙流雲,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呼了口氣,李立生站起身來,一瞬間又覺得頭暈,站不穩的倒回沙發上。
“喂喂,看你這搖搖晃晃的樣子,你到底多久沒睡了?可真不像我認識的李警官啊。”輕笑著湊過來,從他手上抽走資料,“反正班已經翹了,你回局裡的批也挨定了,不如就在我這裡先睡一下吧,醒過來再看看這邊的筆錄,然後我陪你去找那個什麼趙流雲,雖然不知道你到底在查什麼,但是我也送佛送到西了。”
“呵呵,還好有你在啊……”晃了晃頭,發現自己的精神真的不能撐下去了,放鬆自己把全身的重量放在沙發上,也不管有沒有壓到什麼書籍紙張,“……不過這邊我還是自己去吧,我想請你幫我再找個人……這個人是……”
“找人?誰啊?”放好資料,聽一半發現沒有了聲音,鄭離回過頭問,卻發現李立生已經睡著了,好笑的拉過件衣服搭到他身上,又把空調溫度調得更高,才轉身進到書房電腦前,因為李立生的拜託而開始調查這些以前的失蹤案件,開始沒有放在心上太多,但是越查越覺得詭異,李立生本來就不可能突發奇想就開始調查,而且這些人當年都曾經在A大讀書,記者的敏銳直覺,加上對好友的瞭解,這其中,絕對有東西可以挖。
“主編啊。”打了個電話回雜誌社,鄭離把自己靠在旋轉電腦椅上轉了個圈,“我今天不去社裡了,有個線我要去跟蹤,就直接去了。偷懶?呵呵,怎麼會呢?你就相信我一次吧。”
開啟電腦,連上網路,先搜尋了下A大相關的事情,看到第一頁清一色的校園變態殺人的新聞,題目雖然不一樣,但是在檢索頁面顯出的寥寥的幾句話卻分外眼熟,點開看果然是自己前幾天寫的報導,抽出一個笑容,現在的網路還真是方便啊,如果以後連中年人老年人都開始頻繁上網了,不知道自己這個記者是不是該改行做網路方面的事情啊。
“A大變態殺人,變態殺人,雖然得到的訊息是外部有人潛入做案,但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說起來立生也是在調查這個案件吧?鬧這麼大現在卻忙得不像人樣的查什麼失蹤……”
“失蹤……A大……”忽然的坐直身子,嘴角的笑勾得更深,“啊拉……”
站起來拉出外套穿上,走出來的時候看到李立生依然睡得很熟,輕輕的帶上門,輕巧的走出公寓。
“那麼,就先到A大去晃盪一下吧。”
鄭離去了A大,李立生卻依然在他房裡睡著,雖然看著睡得很熟,但是其實並不安穩。
李立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忽然的睡著,疲倦到了這樣的地步了麼?他只覺得迷迷糊糊的,似乎躺著又似乎站起來了,腳下虛浮著,不知道被什麼牽引著往外走去。
似乎白光一閃,李立生猛得清醒過來,好象是在夢中被什麼嚇醒一樣的,一身的冷汗,被冷風一吹更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裡是哪裡?”腳踏實地的感覺,李立生疑惑的四周望了望,腳下的土地被踩得很實,該是條經常被人走的路,周圍都是樹林,並不算很密,看起來似乎是在夜晚,但是樹林外面應該有燈光,星星點點的透進來,壓下心裡的不安,他絕對先順著路往光源走看看。
“誰!?”正準備走,忽然身後傳來“沙沙”的聲音,似乎是有人躲在樹後,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盯著那聲音傳出的方向。深的淺的陰影錯落成詭異的廊廓,那聲音還在繼續,樹枝交錯著摩擦著,陰影輕微的動搖著,李立生覺得身上的汗把衣服貼到了身上,冷空氣似乎要把這層由汗結成的膜都結成冰了。
膠著的狀態持續了大約有幾分鐘,或者沒有,或者更長,李立生壓抑著自己的呼吸聲,緊緊得盯著那片地方,不放過任何的變化。
忽然,那聲音移動了,隨著聲音的走向,樹枝的搖擺也轉移著方位,好象是有人在後面慢慢的走著,然後,動得越來越快,終於小跑了起來,然後又動了幾下,聲音遠去,好象是往叢林的深處跑了。
“等一下,是誰?!”顧不得想更多,李立生立刻順著聲音追了上去,撥開眼前的樹叢,面前又是一條好象被人踩出的路,那路邊的低矮的灌木有得似乎是新折斷的,呈現不自然的倒伏方向。
“可惡!”低低的罵了一聲,然後加快速度追了上去,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還搞不清楚,就是有種必須得追上去,前面就有答案的感覺。
剛才如果樹林後面有人,沒道理這麼快就跑得沒有蹤影,但是一路都有留下剛才有人過去的痕跡,如果真的有人在,那一定是順著這條路走的,李立生一邊看著路邊殘留的跡象,一邊心事重重的追著,路似乎是上坡的路,本來不明顯,越到後來坡度也越大起來,跑過最後一段看得出是路的段落,面前是一排樹林,用力撥開交錯的樹枝,好不容易從裡面穿出來,一抬頭,面前的巨大黑影卻是震得他半天沒回過勁。
“混蛋……怎麼可能……”定定的看著面前的建築,李立生覺得一種深重的恐懼,從腳底竄上來,瞬間竄到頭皮,背後一陣發麻。
那建築看來有不少的年頭,三層的建築,外面的牆面有不少地方都爬著爬山虎,甚至封住了不少窗戶。
“第一……教學樓……?”
“啊啊啊!!!”猛得坐起來,李立生一身的汗,大力的喘著氣,心跳快的似乎要跳出胸腔,空調開得很大的房間,門窗都關得嚴嚴的,空氣有點渾濁,他四周望了幾次,才確認了自己的所在,長出一口氣的癱下來。
“又是……夢麼?”慢慢的平順著自己的呼吸,從第一次到案發現場那天之後,每天只要一睡著就會做夢,剛開始只是在樹林裡來回走動,似乎沒有任何的目的地,然後每次夢到的情況都會更深得發展下去,開始出現了路,出現了光,然後是沙沙做響的樹木,又一條路,今天竟然夢到走出了那片樹林看到了一教了。
“下一次,難道就要進一教了麼?”放下遮著眼睛的手,李立生自言自語,“可惡,老是做這樣的夢,睡眠質量怎麼可能好得了……”
“鄭離!鄭離?”坐起身子叫了幾聲,沒有得到回答,到書房睡房轉了一圈,也沒有看到人,“這小子,出去了麼?”坐回沙發上,拿過書桌上的資料夾開啟再看了一次,看著照片上那清瘦的中年人,小心翼翼的臉上鎖著深重的愁怨的樣子,想著還是早點去見下這個人會比較好。
收拾下出門,忽然想到剛才鄭離說得什麼筆錄,在桌上找了一下,卻找不到,想著大概是鄭離走的時候帶出去了,也就沒有再多在意。
趙流雲現在就職的修車廠在市郊,但是並不算遠,轉了兩次車,大約一個小時左右就到了。
“再會運力修車廠……什麼名字啊,詛咒客人的車再壞一次麼?”站在修車廠門口,有點好笑的看著有點破舊的修車廠的招牌,這家修車廠不大不小,大概能同時停進六臺車進行修理,跟其他修車廠一樣,濃重的汽油味混合著其他的材料的味道,讓呼吸變得有幾分厭煩,到處都髒髒的,李立雲撇了撇嘴,信步走了進去。
“大哥,車壞了?需要我們去拖麼?”剛走進門,一個少年看到了他,在牆上掛著的毛巾上擦了擦手,一邊問一邊走過來,臉上帶著笑,雖然看著還沒有成年,但是已經很熟練的做著生意的樣子。
“不是,我來找人,請問趙流雲先生在麼?”這個少年李立生在鄭離給的照片裡看到過,是趙流雲的兒子趙前之,資料裡寫著不上課的時候就在修車廠幫忙,不過算下現在他應該是高一,今天也不是休假日,看來趙流雲並不在意兒子讀書成什麼樣子啊。
“誒?找我老爹啊?老爹!有人找!”趙前之回頭叫了一聲,又衝他笑了一下,“他馬上就出來了,你等下啊,那我繼續去忙了。”說著又跑回原來呆的車前,說話不拘禮也不無禮,倒是個不錯的孩子。
正想著,一個男人從裡間走了出來,穿著不算乾淨的白色襯衫,和灰黃色的甲克,大冬天的倒也不怕冷,他一邊走著一邊取下滿是油汙的的手套,有點畏縮的往這邊走過來。
“趙流雲先生是吧?”儘量讓自己看著友好的笑了下,對著來人說。
趙流雲點了點頭,抬起頭來,照片上那種小心翼翼更明顯的體現了出來,整個人都給人一種站不直的感覺,混合著那張斯文的臉,有一種奇妙的違合感。
“我是警察,雖然隔了這麼久再來可能有點奇怪,但是我想問下你當時在A大就讀之後失蹤的事情。”對著他亮了亮證件,保持著笑容,李立生單刀直入,對這樣的人,如果不帶點壓力,大概會根本問不出什麼事情。
“A大……”趙流雲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的蒼白,聲音有點顫抖起來,“我……我已經回來了,我只是一時想要出去闖一下……我……”
有戲。李立生在心裡說了一句,繼續說:“不要這麼緊張,請配合我的工作,沒有什麼大的事情,我只是瞭解一下情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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