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蛇離去之後,蕭家駐地的廣場又恢復了平靜。盤坐在原地不動的柳淺緣身上可見的面板已經幾乎完全是黑色的了,除了他的左眼,但是蔓延的黑色正在伸張著爪牙,極力去把這唯一的一點也吞噬掉。
忽然的,那隻被黑暗包圍了的眼睛睜開了,血紅的薄膜佈滿了眼白的部分,發白的瞳孔中卻滿是凌厲。一瞬間的,他周身爆發出燦爛的白光,但是那只是一瞬間,白光馬上又縮了回去,如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只是在這白光之後,他渾身的盔甲卻又變了模樣,斷裂的花紋迅速的補完,三層的肩甲如同花瓣張開一樣的一層層分了出來,手臂上的護手向上延伸,最後伸入到肩甲的深處,連成一片。胸口的胸甲也把他的身體包裹了完整。他的頭上,從額頭前只有一抹如同裝飾樣的黑帶向後蔓延,盔甲就如同有生命一樣的,自我分裂著,生長著,在他的頭上形成一個從額頭開始往後延伸,長開羽翼一樣的形狀,又再垂落下去合在腦後,只在額前兩邊分出了兩隻鬼一般的長角,尖銳的角尖閃爍著寒光。
這已經不是那最開始裝飾一樣的盔甲了,而是一副完整的黑色盔甲,複雜華麗的花紋讓人在視覺上就覺得享受,如同是上天打造的藝術品。但是那黑色中彷彿在流動的不明顯的暗紅波紋又表現出它的力量,讓人不敢輕視。
白色的長髮在頭盔下落了下來,披散在他的背後胸前。柳淺緣的面目沒有變化,但是這個時候只怕是祝慶雨站在他面前也認不出來了,那中彷彿從堆滿屍骸的戰場上走出來的殺氣,還有不祥的色彩都讓人不敢靠近。
但是這個形態並沒有維持多久,就在盔甲剛剛變化為完整的下一秒,它就又萎縮了下去,個凸起的部分很快的變的平整,變成和柳淺緣的身體完全貼合的薄膜,再然後,竟然沉在了肌膚之內,幾秒鐘的時間就消失了蹤影。甚至連柳淺緣那頭白色的長髮也隨著一起縮短,很快回復到了柳淺緣平常的頭髮長度,只有顏色始終維持著。
柳淺緣再度閉上了眼睛,下一秒,整個人一下趴在了地上,大聲的咳嗽喘息起來。
“靠……太緊張了,緊張到我都忘記呼吸了!”柳淺緣一邊喘著氣,一邊用手在胸口猛錘了幾下,“差點心臟都不跳了……”
好半天,他才從地上再度爬起來,慶幸的看著自己的手。
“還以為這次真要死了……”回想到剛才的狀況,他不由的感覺到後怕,當他控制著精神體分身衝進紅黑氣團的最中心的時候,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因為那些觸手幾乎已經把他的分身纏了個結實,甚至因為他的所有力量都放在這邊,連中心的精神體本體也受到了攻擊。那時候他雖然已經跟對方的精神體面對面了,卻完全碰觸不到。
還好,還好最後的關頭,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的身上的攻擊減弱了那麼一霎那,就是在那霎那,他把自己的雙手狠狠的插進了對方的那團紅光之中。
後來的事情跟預料的一樣,精神體果然是脆弱的,受到直接攻擊的下場就是還沒有掙扎幾下就變成了碎片。接著,本來在攻擊自己的紅黑氣流把那些碎片圍了起來,幾乎是一瞬間就吞噬了乾淨。
那紅黑的氣流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氣,竟然具有如此強的攻擊性,在失去了控制之後就直接反噬曾經的控制者。不過這些他都不擔心了,現在他才是身體裡唯一的控制者了,再怎麼強的氣流也是他自己的東西。
就是在戰鬥中實在是太過緊張,他竟然連自己身體的呼吸都忘記了,差點把現實中的身體給憋死,如果真死了,大概會被祝慶雨當做家族流傳的反面教材一代一代的傳下去吧……
晃了晃頭,柳淺緣看著自己的手,覆蓋在表面的盔甲已經消失了,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他也不知道,似乎是在自己爭取到主動權的時候,被吸收進身體裡了,現在他能感覺到在自己的精神體中心有一個組裝好了的盔甲的影子。但是似乎沒什麼害處,那就可以慢慢再調查了。
等到呼吸平穩了,柳淺緣想要站起來,剛一動就踢到身邊的一個軟軟的東西,嚇了他一跳,回過頭一看才發現是自己家的白貓。
“喵喵?你怎麼在這裡?”柳淺緣伸手把貓抱起來,喵喵睡得很熟,熟到就算柳淺緣把它翻過來翻過去的檢視狀況都沒有醒過來,柳淺緣乘機再捏了幾把。剛才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是完全不知道的。一想到自己竟然就真的在這個地方就進行了那麼大的一場主權爭奪戰,現在也不由是一身的冷汗。要知道,那個時候的他可對外界沒有什麼防禦。要真有人偷襲估計他已經死了百次了。
不過柳淺緣這個人呢,前面也有說,他根本就還沒有成熟到可以冷靜思考這麼多的程度,雖然經常在李立生他們的面前裝冷淡裝成熟,但是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所以事情做了也就做了,雖然後怕點,只要中途沒真出事也就算了。下次他再被激到了,估計一樣的錯誤還是得犯。
靜下心來,柳淺緣把喵喵放進懷裡,收腰的衣服一紮,倒還裝得穩固。既然收復了那些害得自己那麼慘的紅黑氣流,他怎麼也想要試試威力。伸手打了個響指,一朵紅黑的火焰花出現在了他的指尖,妖異絢爛,旋轉燃燒的花瓣彷彿隨時都會被燒成灰燼一樣,其中的危險就算只是用看的都能看得出來。紅色和黑色混合中,流動著,彷彿在互相想要同化對方,交結掙扎,散發著戰意。
就算是柳淺緣自己,第一次在真實的世界裡看到它也覺得心裡是一驚,他從來沒有過把這樣強的力量掌握在手中的感覺。他原本的藍白氣流雖然也是轉換魘氣等負面的氣流而來,卻過於溫和,比起攻擊更適合做引導。因為他本身就是平衡的守護者和引導者,負擔的就是把各種失衡的氣流回歸正常的責任。
所以他在戰鬥的時候一向都有迴避正面戰鬥的習慣,比如說跟白絮文在一教內部的時候,雖然說算是他的主場,但是也只能想盡各種辦法轉移對方的注意力,想辦法削減對方的力量。而在幻境內遇到那個冒牌白絮文的時候,真正做攻擊的更多是祝慶雨。說實話,這樣的戰鬥已經讓他憋屈了很久了。
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柳淺緣揚手,指尖的火焰對著一棟房子飛去。只聽到嘶啦的聲響,火焰碰觸到的牆面立刻就多出了一個洞,沒有碰撞的聲音,那火焰彷彿根本就不是撞上去攻擊的,而是直接把牆面腐蝕出了一個洞。接著,洞的邊緣還在不斷的擴大,已經穿牆而過的火焰遺留下的一點火星覆著在洞的邊緣上,白蟻過境一樣的往外圍啃去。幾秒的時間就把牆腐蝕掉了2/3。估計屋子的內部也好不到哪裡去,也許是承重的柱子也被波及到了,剩下的牆體很快承重不住,搖晃了幾下,直接塌了下來。
柳淺緣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只是一小點火焰花,只是那紅黑氣流裡微弱的一小點,跟他平時經常在手上玩弄的藍白火焰花一樣的分量,就這麼一點氣流就可以造成這麼大的破壞,那種強大的腐蝕力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什麼氣流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柳淺緣不由自語道,他的頭腦裡各種氣流都流轉了一次,但是怎麼也想不到有一種可以做到如此。但是這就更讓他感到危機,他可沒忘記,這個氣流是在自己探索那張照片之後才出現的,那張照片,或者說,死者的殘留意識到底把自己帶到了哪裡?那裡又有什麼?
他自己能掌控這力量的話倒不覺得是危機,但是如果有同樣的,甚至是比這更強大的力量被敵人所掌握的話……自己現在的狀況明顯是在追蹤殘留意識的時候從對方的地盤上帶出來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