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樓原本並不在她的目標計劃之中,哪知道牟識丁居然跟大大小小的青樓妓館談成了幾筆不小的生意……
他跑來跟她說要送幾罐子鹽津桔子皮、柚子糖還有酒心糖去幾家青樓妓館的時候,林二春也懵了一下。
不過,到手的生意不做白不做,裡面的姑娘多,就是潛在的吃零嘴的客戶,而且府城裡這種地方著實不少。
牟識丁也並未違反她定下的桔子皮和柚子糖走低端底層路線,酒心糖走高階路線。
青樓之中也分三六九等,牟識丁只將酒心糖賣給了經常跟文人雅士打交道的高階花魁娘子們,就是怕拉低了酒心糖的檔次,而且這樣一來,說不定還能開發新客戶--那些文人墨客。
林二春不得不說,這個合夥人是真的沒有找錯,三教九流之地,她自己還是有些顧忌的,牟識丁這傢伙居然能在這種地方如魚得水。
因為要去好幾家送貨,而且分量還不少,牟識丁一個人實在不方便,所以林二春也跟他一起過來送貨了,其實她主要是留在租來的車上看東西,最多將東西搬下來,放在後門口,方便牟識丁搬運而已。
林二春從沒去過妓館,當然,她對裡面不怎麼好奇,一個還算正經的女人進去,萬一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那純粹就是自己閒的、作的。這種時候林二春也不覺得自己胖了,畢竟很多年老色衰的都有生意。
一路上,她沒少在嘀咕牟識丁,每每賣完一家趕下一家的時候,她就感嘆連連,弄的牟識丁渾身發毛。
牟識丁發誓以後寧可自己多跑幾趟,也不要林二春一起來了,她看他那眼神,一會是在看龜公,一會是在看嫖客,好像他天生適合在那種地方生存,其實,他只是比較聰明而已!
以前那虎骨酒、牛鞭酒,他還賣給過假道士呢,這點事根本就不算什麼!
“我要是開妓館,就請你當媽媽,姑娘們的生意應該也不差了……”
“……!!!”
總算是送到最後一家了,這是個很風雅的地方,跟林二春想的完全不一樣,跟之前見的那幾家也截然不同,這家青樓的大門在小巷子裡,地方有些偏闢,白牆青瓦,毫無脂粉氣,也沒有嬉笑喧譁淫穢聲,站在小巷子裡,能聽見裡面水聲潺潺,琴音悠揚,像是大戶人家的宅院,要不是牟識丁說,林二春都想不到這裡會是個青樓。
馬車剛一到巷子口,就從裡面跑出來一個小丫鬟:“是送糖的吧?”
牟識丁剛喊了聲:“小蝶姑娘。”
對方就連聲催促:“你們可算是來了,等了你們好久了,柳兒姑娘要去遊湖,著急出門,就差你們的東西了,快去快去,地兒你都知道吧,就在戲臺子那。”
見林二春不動,她催了一把:“你也去,快去,將東西一氣都搬過去,馬車上沒什麼東西了吧,我在這給你們看著,哎呀,你還磨蹭個什麼勁吶,我看得出來你是個穿男裝的姑娘,放心,咱們這地方可沒有那些事。”
林二春穿的的確是男裝,髮式也是束髮,不過也能夠看得出來是個女人,她並沒有刻意隱瞞,這樣的裝束她自己覺得利落方便,牟識丁看了幾天也習慣了。
這時,牟識丁也朝林二春點點頭,她便也不再矯情,抱了東西就跟上了。
進來之後林二春也沒有四處亂看,垂頭跟著牟識丁快步往前走,只四下無聲的時候,看看路兩邊的景緻,不比大戶人家的宅院裡佈置得差。
除了偶爾聽見有男男女女在說笑,的確也沒有太過不堪入目的事情。
東西是送到戲臺子邊上,牟識丁之前進來過了,他記性好,帶著林二春很快就找到了。
這裡的人要多一些,也熱鬧一些,姑娘們在吹拉彈唱,男人們在高談闊論,也不乏左擁右抱和打情罵俏的。
林二春和牟識丁兩人穿的灰撲撲的,一點也不起眼,也沒人看他們,四周眾人不知道說到什麼高興的事情,正在鬨然大笑。
人群中牟識丁一眼就見到那個柳兒姑娘,很快大家就一手交貨,一手交錢了,柳兒姑娘還問了他們下次來的時間,匆匆幾句之後,就結束了談話。
林二春跟著牟識丁正要原路離開,轉身的時候,抬眸往前看了一眼,正好見到了一個熟人,白洛川。
白洛川就是那個左右逢源,左擁右抱的,這會也見到林二春了,桃花眼帶著笑意看著她,只衝她點點頭,然後就被一個姑娘餵了一口酒。
林二春也沒多留,轉身就走了,聽見白洛川問:“童大爺哪裡去了,我說你們幾個,剛才勸酒都不會勸,讓他喝暈了,少不了你們的好處,現在倒是叫他給跑了,還不都去找找。”
林二春聞言蹙了蹙眉,童觀止也在這?還以為他是多麼正經且男女關係冷淡的一個人……
不過,能夠那麼戲弄自己,又是以身上的咬痕,又是扯她頭髮……
他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出來尋歡作樂也正常。
這時,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笑道:“白公子,您就別操那份心了,鶯兒姐姐也不在呢,我看見他們一起離開的,肯定能夠將童爺伺候好,哪能讓他走了,童爺今天是心裡不舒坦吧,出來聽曲都放不開,臉黑的嚇死人,不過鶯兒姐姐最是體貼溫柔的一個人,保證能夠讓他通體舒暢。”
“原來是鶯兒啊,那我就放心了……再去準備兩壺好酒,一會他回來倒給他喝,酒後吐真言,本公子還等著問他話呢,誰能灌一杯,賞……剛才唱到哪裡了,繼續繼續……”
很快身後就響起了悅耳動聽的江南小調,間或夾雜著幾聲嬉笑聲。
果然還是將他想得太好了!
調查的資料都是見鬼,什麼不近女色,人家指不定多快活,就是隱藏得太深了……看人不能看表面啊!想想自己還咬過他,林二春下意識的摸了摸嘴,然後暗呸了一口。
她往前走得很快,越過了牟識丁走在前面,牟識丁加快腳步跟她並肩走,嘆了口氣感嘆:“還是有錢人會享受!”
林二春道:“有錢縱慾命短,尤其那些現在起勁享受的,年紀稍稍大一些肯定就腎虛無力只能癱在床上等死了!你不會羨慕他們吧?”
牟識丁被噎了一下,嘟囔道:“你還真是能掃興!怎麼又惹你了,脾氣這麼大?”
林二春正要扭頭看牟識丁,要好好扭正一下他的人生觀,突然目光一頓,看見童觀止了。
他正從那邊的假山後踉踉蹌蹌的出來,腳步虛浮,走路不穩,沒走兩步就靠在假山上緩氣,面上有些微紅,他本來半眯著眼睛,這會陡然睜開,目光有些發亮,然後他衝著林二春招手。
林二春往四下看看,好像這會近處就她跟牟識丁兩人。
“二丫,過來!”
林二春這下確定了,的確是在叫自己,可是,他叫,她為什麼要過去?
她反而扭頭,大步朝前走。
童觀止先是不悅,然後突然笑了,他大步追趕過來。
牟識丁往身後看了一眼:“你剛才幹嘛不理他啊,得罪童大爺了,在江南還想不想混了,他追來了,我看他的樣子好像喝多了。”
“路這麼寬,他也不一定是追咱們,說不定往前追那個什麼鶯兒呢!管他呢!”頓了一下,又道:“在江南怎麼就不能得罪他啊,你說這種話,讓有心人聽見了,天家多疑,他有幾個腦袋也不夠被砍的。”
牟識丁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真是越來越看不懂她了。
“你要不要跑幾步……”
牟識丁還沒有建議完,林二春已經被拉住了胳膊。
男人氣息不穩,滿是酒氣,面上帶怒,語氣也不善:“二丫,越叫你,你就越跑,不許跑,今天必須說清楚,不然不許走。”
力氣還挺大。
林二春扭了一下,沒甩開,反而被越抓越緊,看童觀止這樣,她不確定他是不是喝多了,因為這人的本性就是經常戲弄她:“童大爺,您要說什麼?請快說,有什麼要問的,您快點。”
童觀止突然伸出另一隻手捏了捏她的臉,不是輕輕的捏,就是使勁的捏住,然後往外扯了扯,林二春覺得肯定都扯變形了。
她被扯懵了。
見她沒阻止,對方又扯了另一邊一下,這下林二春抬手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當她是橡皮泥啊!怒!
童觀止定定的看著她,開始發問:“我喊你為什麼不答應?”
“我沒聽見。”
“睜著眼睛說瞎話,你就是躲我呢!”說話間,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額心,林二春往邊上一歪。
他一手落空,又縮了回去,問:“還疼不疼?我第一次紋,看起來還不錯。”
林二春:“……”
“!!!”
“你摳我的額頭?誰讓你紋的!童觀止,你這個……”
“噓!先不要說別的迴避問題,我問你為什麼躲我?說不好就重說,直到說清楚為止!”
明明就是他先說的!
“鬼有時間躲你。”
“重說。”
“牟識丁!我還是不是你的合夥人,你將這個醉鬼給我拉開!”
童觀止大手往邊上一揮,然後直接捂住了林二春的嘴巴:“也不是這句,不對!”
“不老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為什麼躲我,二丫,你躲也是沒有用的,你得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別以為躲著我,我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