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春的目光幽遠又掩飾不住的得意:“老天爺果然都是幫著我的,這一世就該是我的風光,你的落魄!你看你做人多失敗,老天爺都針對你,林二春,我需要你出血,你額頭上就有一道口子先等著,我打不贏你,就來一陣風,天都不幫你,你怎麼做都沒有用。你果然是活該!”
林二春聞言,面上的神色終於繃不住了。
她一邊擦拭著額頭的血跡,一邊有些茫然又備受打擊的想著: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真的是她上一世做了孽,老天讓她重來一生,就是拿她給林三春來發洩和出氣的嗎?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她只記得在上一世,對林三春問心無愧。
她知道她的脾氣不夠好,修養不夠高,也許她還忘記了上一世的某些事情,但是卻也自信一點:她是絕對不會做違背良知,超出她心中的原則和底線的事情。
可是,卻得到如今的下場。
看著林三春一臉“你活該,你作惡,你欠我必須要還”的樣子,被老天爺特意針對的無力委屈,還有對前事的茫然,對眼前處境的怨恨憤怒,一起湧上心頭。
林二春氣息一鬆,突然一股熱氣從下腹出往四肢百骸亂撞,血液陡然像是沸騰了,身體的變化來得既劇烈又快速,不過轉瞬,她的氣息已經不穩,帶著無法抑制的喘,目光有些模糊,像是起了一層霧。
她幾乎不敢往下想,要是真被這陰毒的藥弄的喪失了理智,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會有什麼後果?
最終,這衝撞的熱流讓所有情緒都化成了毀天滅地的憤怒。
她怒道:“那我現在就打死你,如果我活該,那我不要這條命了,林三春你死定了!”
她往前走不過才幾步,意識竟然也開始有些恍惚起來,渾身燥熱,這讓林二春陡然跪倒在地上,汗如雨下。
林三春觀她神色,這下不怕她了,她撿起一邊林二春帶上山來的陶壺,將裡面的水全部倒了出來,一股腦的拍在自己的臉上,剛剛升起的灼熱頓時散去了。
她這才湊過來,一張臉在林二春的面前放大又模糊。
她嘲笑:“別怪我沒有給你準備解藥,那邊廖秋明已經不能動了,他什麼都不知道,可以隨便你折騰,雖然男人不一樣,你還是可以好好回味一下。”
男人、回味。
這兩個詞像是一個巨大的榔頭,當頭一棒敲碎林二春腦子裡的混沌,讓她驟然變得清明,渾身發顫,下一瞬腦子裡彷彿有什麼東西炸開了,她喃喃的問:“你說什麼?回味什麼......”
林三春站在她身邊,欣賞她的狼狽,並答道:“回味這旱苗逢雨露的滋味啊,你不懂了吧?說了你也不會懂。”
“不過,這一次你放心,乖乖的吃了這一粒藥,這次你不會有孩子的困擾的。”
“這顆藥從那天廖秋明說你不能生養我就開始做了,可花了我好些功夫才弄出來,藥材難尋還貴,我還在裡面加了很多蜂蜜增加口感,雖然是第一回做,但是我是嚴格按照方子來的,效果應該不會差了。”
她伸過手,剛碰到林二春的臉,就被她用力地揮開了。
林二春的手滾燙得讓林三春越發放心了,她幸災樂禍的道:“藥效發作了吧!被抵抗了,這種藥你忍不住的。”
這時,林二春氣息越發混亂,意識幾乎要崩潰,她胡亂身上在地上摸,終於摸到了一根樹枝,她毫不猶豫的用力朝著自己的手背劃下去,她完全顧不得多想,不在乎會不會戳到動脈,會不會失血過多,會不會留下傷疤還毀了手,她管不了這麼多了!
疼痛的感覺似乎壓制住了剛才身體生出來的羞恥反應,卻也疼得讓她倒抽一口涼氣。
林三春沒有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有些愕然,等回過神來,她已經被林二春用力的壓倒在地了,血從林二春手上滑落在她脖子上。
林二春兇狠的瞪著她,雙眸發紅,眸中瘋狂,她反手握住林三春的手,將她手上拿著的藥丸用力按在了林三春的嘴上。
她已經瘋了,她被林三春弄得瘋了,林三春說出來的話讓她已經沒有了理智,她沒有經歷過,她不相信,她覺得不應該信林三春的鬼話,卻還是被她振振有詞的話給震住,忍不住低吼著問:“你說清楚,林三春,你說回味什麼,什麼孩子,什麼不會有孩子困擾,你給說清楚!”
她讓林三春說清楚,卻死死的拿藥往她嘴裡塞。
林三春見她瘋癲至此,這才有些慌了,她緊閉著嘴巴,拼命的掙扎,壓在她唇上的那一粒藥丸在她的掙扎中一會撞到她的鼻子,一會壓在她的牙關上,下巴上,帶著蜂蜜味兒的藥香味直鑽進她的呼吸裡,苦味順著唇縫刺激她的味蕾。
將午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她的眼皮上,林二春面上的汗水也滑落在她臉上、眼上,她耳邊不停的回想著她憤怒的低吼:“孩子”,回想著“你說清楚”,“我殺了你”!
她扭打、掙脫、嘶吼和哭泣,始終都不能擺脫。
她掙扎得脫力、缺氧,無數久遠的記憶彷彿跟此時重合了,那些本以為會隨著新生而漸漸模糊的記憶片段,此時又無比清晰起來。
林三春此時意識已經恍惚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是夢裡,還是處在真實世界,這是上一世,還是正在發生?
有人緊緊的捏住了她的下顎,分開了牙關,藥丸被塞進她的嘴巴里,似乎有血腥味,她分不清楚是她自己的還是別人的,然後舌尖上泛著苦味,正在化開。
她用力往外吐,連連咳嗽,還是被一隻帶著血腥味,有些潮溼的手用力按住了嘴,太過驚恐而又真實的回憶和現實交織,她已經認不清楚眼前的人是林二春,還是別人,是魔鬼。
林三春終於害怕得崩潰大哭,因為被捂住嘴,她只能發出含含糊糊的嗚咽,所有的話都被捂住了。她最後是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彷彿要閉過氣去,等一口苦水嚥下,那藥丸已經融化得無影無蹤了。
等她回過神來,放在唇上的束縛已經鬆開了,方才似乎還在她耳邊吵吵嚷嚷的聲音全部都消失了,只有林二春在喃喃低語:“林三春,你說清楚......”她歪倒在一邊的地面上,她滿面都是汗水,目光迷濛又有些發直。
林三春陡然清醒,她發瘋似的坐了起來,她顧不得林二春,扣著喉嚨在一邊乾嘔,卻什麼也摳不出來,她奮力的捶著地面,絕望的哭起來:“不,我不吃,我死也不吃,我是要當王妃的,我不能沒有孩子,吃......”
這會,她說什麼林二春都聽不見了。
林二春眼前是一片血紅,手上的疼痛好像又消失了,她正竭力抵抗逐漸渙散的意識和無比難受的身體,另一隻手有些發顫的握著一隻沾著血的木枝,她直直的盯著自己已經滿是鮮血的手背,目光從兇狠變得迷離渙散起來。
林三春哭了幾聲,又撲過來搖晃林二春,她一邊捶打她,一邊憤怒的控訴:“為什麼你不肯吃,這是你欠我的,林春曉,你欠我一條命,你為什麼你不肯嫁,你要是乖乖嫁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你吃了也會有孩子。”
“我讓廖秋明納妾,那妾生的孩子抱給你養,你一樣有孩子,我供你吃喝生活,你安安分分的待在村裡,你有什麼不滿意的,你為什麼就不肯成全我......”
“我是你親妹妹,你一定要處處壓著我一頭嗎,你陰魂不散,林春曉,你活該去死,你該死,你怎麼不早點去死.......”
她神情迷亂,宛若癲狂,兩世交織纏在一起,她已分不清楚了。又被餵了一粒虎狼之藥,這次還是她自己做的,這是命嗎?有些事真的就是命中註定的,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更改不了這樣的宿命?
她說林二春擺脫不掉的宿命,那她自己呢,也是前世同樣的宿命。
過了一會,她又像是墮入了可怕夢魘了,宛如溺水者:“放過我,我不吃,幫幫我,我要解藥,肯定有解藥,我不......我錯了,放過我,我......”
林二春目光迷濛的看著她,她腦子裡一片凌亂,無法思考,只死死咬著下唇,推開林三春,又用力將木枝往下刺在自己的腿上,尖銳的疼痛,讓她忍不住低呼了一聲,聲音卻帶著無法抑制的輕喘。
她踉踉蹌蹌的往前走,山腳下就是一條河,她滿腦子都是那條河。卻突然一腳踩滑,順著山上的坡度往下滾下來,還帶著刺的栗子殼紮在身上,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最終被一棵大樹給擋下,樹幹被她撞得劇烈的晃動起來,她睜開眼睛,入目是一雙穿著黑色古怪靴子的大腳。
那人居高臨下的看她,有細碎的光點落在他的眼睛裡,亮晶晶的讓她睜不開眼睛,她收回視線,伸手抱住了那雙腳,用力的擠出四個字:“我要下山。”
那一聲“好”飄遠又有些空靈。
意識的最後,她相信自己得救了。
然後,林二春像是墮入了一個水深火熱的夢裡,一會懂得渾身發顫,一會燙得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要揮發了,身體輕飄飄的像是變成了蒸騰出來的氣,一會又沉重的像是陷入了被褥裡拔不出來,越來越沉。
“譁!”
一聲有些激烈的水響過後,清越的男音裡的有些不以為然,有些不忍:“犯的著這樣嗎?反正這女人也沒有什麼名聲,又嫁不出去了,還讓她受這罪幹什麼。不如......”
回答他的是童觀止式的溫潤和無情:“她不會願意。”
白洛川“嘖”了一聲,“什麼時候你們都互相信任了?”
童觀止沒有理他,安靜了片刻,他換了個方向,朗聲道:“阿齊,將她吊上來。”
又是一陣嘩嘩的水聲響起,陸齊修嘟囔的聲音裡有一絲放鬆:“她徹底暈過去了,也沒有說胡話了,這回應該好了吧!”
白洛川上前瞧了一眼,揮揮手:“好了,讓人將她抬進去吧,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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