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玉上白班,只做採寫,不進演播廳。陳紓音的欄目在晚上。同處一個屋簷,碰面機會卻不多。
光線突然刺入,陳紓音抬起手臂擋著,有氣無力地笑笑。
“雪太大,沒打到車。”
聞玉在抽屜裡翻耳溫槍。
“聽說昨天隔壁臺請來一個大人物。採訪大綱搞了幾十頁紙。”
陳紓音皺眉:“有這麼多問題要問?”
那檔欄目總共才一小時。
聞玉意味深長地笑,“幾十頁提綱,都是不能問的。有意思吧?我都替主持人捏把汗。”
又問:“你下班晚,見到沒?”
陳紓音說見到了。
聞玉:“帥嗎?”
嗓子躁得發痛,陳紓音拿了床頭櫃上的水杯,灌下幾口。
“天太黑了,沒看清。”
聞玉大失所望。
嘟嘟囔囔說:“沈溪在群裡說拍到了人家背影。她明明上的早班,硬生生等到了晚上。為了看個男人,腦子都壞掉了。”
陳紓音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沉默。
同在申市,陳家和謝家也算有些淵源。
聽說謝明玦的母親蔣女士,和陳心棠已故的母親是手帕交。六年前蔣南英辦家宴,邀了當時剛滿二十歲的陳心棠出席。宴席上,陳心棠對這位謝二公子一見鍾情,回家後要死要活,說此生非他不嫁。
兀的想起那雙眼睛。
不笑時人畏三分,笑起來有種剋制的風流。
男人長成這樣……確實是個禍害。
她沒什麼高高在上的道德感。但和陳家、和陳心棠沾邊的人,她下意識覺得麻煩。
她不喜歡麻煩。
嘀。
聞玉拿了耳溫槍在看,“燒是退了,今晚施燃的演出你還能去嗎?”
陳紓音鼻音很重,抓起床頭的感冒藥,就著水囫圇吞下去。
“當然。又不嚴重。”
聞玉點頭,“實在去不了也沒關係。這回有人包了她的場,不缺我們兩個氣氛組。”
聽到包場,陳紓音拉開被子,“那個叫Evan的?”
早些年施燃剛入行,還在港城飄著。獨立音樂人沒有伯樂,日子過得比乞丐還不如。
是有那麼個人的。
包她無人問津的場,接不到的時候商演,又幫忙聯絡工作室出專輯。只是某天突然人間蒸發,再也沒有出現。
施燃似乎也忘了這麼個人。
有一回三人聚在一塊,提到這個人。她出神很久,說自己名字起得不好,太熱烈的東西都不長久。
後來施燃在長樂路開了酒吧,不當歌手,當了老闆。明晚是三年來第一次重新登臺。
聞玉嗤之以鼻:“不是他。Evan消失這麼久,跟死了有什麼區別?燃燃也不會想見他的。”
她把檯燈撳滅,關門時說:“對了,包場那位,我聽說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