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紓音轉換話題,指著他臉上薄薄的傷口問。
謝明玦尋了張椅子坐下。
他敞著腿,渾不在意地笑:“別提。給你的那株玉蘭,枝條太硬。”
陳紓音噎住。
他們這種公子哥,對女伴通常出手大方。哄人、追人的時候一擲千金,衣服、珠寶、名牌包,能用錢解決的絕不多花時間。很難想象會真用心思在誰身上。
她想象他抱著那株旁逸斜出的玩意兒,保不齊另一隻手還提著那隻“西山芳浩”。沒忍住笑了出來。
謝明玦也笑了,問她喜歡嗎?
陳紓音點點頭。
“從哪弄來的?”
謝明玦說家裡的。找人裁了開得最好的一株。
“等出院,帶你去看。”
他長了雙實在既平又深的眼。
被他包圍、注視,看到他眼神裡浮沉的笑意,很難不去猜測他做事說話的用意。
一段感覺開始的太快,結束的必然也草率。
那時她還不懂這個道理。
唯一確定的是,她心悸的厲害,隱隱有失控的感覺,不確定是因為高燒還是別的。
*
施燃和聞玉趕到醫院已經過了九點。
謝明玦提前打過招呼,沒受探視時間限制,兩人很輕易就進來了。
陳紓音正睡著。
謝明玦撐著頭坐在一邊,聽到動靜,睜眼,對她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回到走廊,兩人等了一會兒,男人帶上門出來。
聞玉簡直嚇一跳。差點將“你不是那個金主嗎”脫口而出。話到嘴邊,硬生生嚥了回去。
她不好直接問,只說今天她來陪夜,他可以先回去。
謝明玦說行。
施燃同樣神色不定,等人走出一段,又拔腿追過去。
“二公子。我送你到停車場。”
謝明玦看她一眼,說不必麻煩。
他冷著臉的時候看著沒什麼好脾氣。施燃可不怕他,笑說自己是溪上的老闆,那晚他包的場子是她的。
實則不止那晚。
以他名義定的場子,有時候謝明玦會來,但更多時候連面都不露。比起他,還是江衡和沈東庭更說得上話些。
但她是知道這位謝二公子的。
但凡來了,坐到固定位置。他不掃興,桌上游戲都能加入,又無所謂輸贏。
投入其中,又置身事外。唯一不變的是,身邊總有一個漂亮的女人陪著。
他很少落單。
到停車場,謝明玦按下解鎖。
“還有吩咐?”
“二公子。”施燃說,“陳紓音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女人。”
謝明玦問哪種女人。
他音調平,毫無起伏。施燃卻有些發怵。
誠然她想告誡一番謝明玦,讓他離陳紓音遠點。但她是個生意人,長期在各種圈子浸淫,洞察人心是她的本能。
潛意識告訴她,謝明玦遠不像他看起來那樣隨和、好說話。
但她還是說:“她很好。不該摻和到你的圈子裡去。”
天色黑沉沉的。
謝明玦掌著車門,沒動,也沒說話。
金尊玉貴的公子哥,他看上誰,就是誰的宿命。斷然沒有因為一句話放棄的道理。
但得罪人的話已經說了,施燃索性再說到底,“二公子想要什麼女人沒有。隨便招呼一聲,倒貼的能從這裡排到黃浦江。”
路邊佇立一排橙黃的路燈,照在兩人中間的空地上,冰冷、沒有絲毫暖意。
半晌,謝明玦笑一聲。
“誰都可以,憑什麼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