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白言希是真的很意外,那段時光,在她的認知裡,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付出。這段記憶,代表的是她人生中的苦澀的那一部分,但是,到了今天,她才發現,原來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原來,這個男人,也在很早的時候,心裡便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了。
原來,自己不是一昧的付出而不見成效的,這樣,真好。
“那個時候,我總把對你的異樣,當成是你身體對我的吸引力,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原來愛情在那時,便悄悄萌了芽。言希,我愛你,遠比你我所想象中的要早上很多很多。”
唐易山鄭重其事的頗為正經的看著白言希,看的她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染上紅暈。
“吃,吃飯吧,飯菜都要涼了!”
看著白言希的頭,越吃越低,幾乎就將自己的頭埋進碗中了,唐易山的嘴上,上揚的弧度更深了。
怎麼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還這麼容易害羞呢!
等到這一頓飯結束,白言希都沒注意到,她做的沙拉,全程都沒有被人動過一分一毫。
再次想起時,便是在睡的迷迷糊糊的半清醒的狀態,當然那個時候,白言希也沒有那個心思去問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在一處空縈的地下停車場,可能是因為夜已經深了,所以停車場幾乎聽不見什麼聲音,除了帶著帽子的纖瘦的少年的球鞋和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響。
突然,少年猛的剎住腳步,抬起頭來目視前方,但是眼中露出的,卻是滿滿的謹慎。
“出來!”
許久,少年停下的腳步,讓整間停車場徹底沒了生息一樣。
驀地,少年的耳尖一動,手上的銀光一閃。
銀針堪堪的擦著男人的耳邊,入牆三寸。
哪怕是面對過不少凶神惡煞的人,也面不改色的男人,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他能夠感覺到手心裡粘膩的汗,滾燙、灼熱。
“誰讓你來的?”
身姿筆直挺拔,簡單的T恤沒有半點因為身體的纖瘦而顯得寬大的跡象,一條合身的牛仔褲,更顯得他的挺拔修長。
男人驚愕的聽到背後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一直在自己視線範圍內的少年,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男人回過頭來,看著眼前凌厲卻依稀看得出稚嫩的五官,炯炯有神的雙眼,只不過眼神中的狠戾,卻是和他的形象嚴重的不相符。
“先生有事找你!”
聽見這話,少年收起了自己手上的銀針,渾身上下的氣勢和戒備,像是被按下開關一樣,迅速的被收回。
男人不知道,自己剛剛從鬼門關外,走了一圈。
“帶路。”
明明是跟在身後的少年,但是前方帶路的男人,在黑色西裝的掩飾下,已經是汗流浹背的狀況了。
本以為會在比較遠的,比較隱秘的地方,但是少年沒想到,那個男人,竟然就在這個停車場內,而自己半點都沒有察覺。
腳步停在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前,恢弘大氣的車身,卻不見任何品牌的標誌。
少年毫不猶豫的就開啟車門,上了車。
“人怎麼樣了?”
幾乎就在少年剛剛坐下的那一刻,男人的聲音便響起。
“很安全,但是最近她身邊多了幾個人,從他們的舉手投足來看,他們的身手,完全不亞於外,所以,我靠近不了她。”
“哼!”
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少年也不清楚,到底是在不滿自己沒有完成他的命令,接近那個叫秦子諾的女人,還是因為那個將秦子諾保護起來的男人。
心裡的想法已經繞過了好幾個彎,但是少年臉上,依舊是一副淡然處之的表情。
“那另一個人呢?”男人思考了好久,才開口。
“另一個人,我……”
“你怎麼了?”
“我是失手了!”
話音剛落,少年的臉上,就結結實實的捱上了一巴掌。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就發生的這一切,在車外的男人,也能聽見皮肉相擊所傳來的清脆的聲音。
差點沒忍住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臉。
“失手了?這是你這輩子以來,第二次失手,你應該還記得,第一次是什麼時候吧?”將手伸回去的男人,臉色如常,就好像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反觀少年,除了蒼白的臉上多了一個通紅的掌印之外,臉色也沒有任何的波動,就好像是已經習慣一樣。
“記得,那是在大半年前,我收到了命令來到了中國,接近一個在A市的軍附屬醫院的女人。”
“嗯,然後呢!”男人閉上了眼睛,背靠在椅背上。
“然後我偽裝成是人格分裂的病人,在她所處的那個公園裡,假裝自殺,接近她。”
少年又一次停頓,但是男人卻沒有說任何話,所以少年只能按壓下不應該有的情緒,機械化的再次複述自己的過去。
“就在住院的時候,我接到了將這個女人抹殺的命令,所以我偽裝成封閉的模樣,利用她醫生對病人的關心,讓她自己送上門來,但是……”
“但是她現在還活的好好的,而且,還成為了子諾拼了命的想要離開我身邊的原因。”
男人似乎是被少年的停停頓頓磨的失去了耐心,直接將少年未說出口的話給說了出來。
“上一次的失敗,我並沒有讓你付出任務失敗該有的代價,甚至還將第二次同樣的任務,交付到你手上。你該知道,這是我給你的一個機會,一個將功補過機會,但是你卻告訴我,你失手了?”
“對不起!我……”
少年這一次的話,不是自己掐斷的,而是因為自己的額頭上,傳來的冷涼的金屬觸感,在車內微弱的燈光下,少年依舊能看見它渾身黑色的輪廓。
板機被扣動的聲音,夾雜著兩道清晰的心跳聲,在這空間內響起。
“你以為,我不敢殺了你嗎?才讓你一次又一次的對我的命令,視若無睹!”
黑壓壓的口子抵著少年的額頭,但是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的恐懼。
也和男人的盛怒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他的臉上,似乎可以隱隱約約的看見一絲解脫的意味在。
突然,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和她相遇的時光。
那一天,自己已經整整兩天沒有進食了,像他這種人,這種一生下來就不配擁有身份的人,不能透過任何的正當途徑進出任何一個國家,所以他跋山涉水,終於趕到目的地的時候,卻在第一眼,就被她嘴角的溫度給晃了眼,震了心。
但是,天生已經刻在骨子裡的服從,讓他強行的將心中那麼不屬於自己的情感,活生生的連根拔起。
他,終於順利的接近了她。他以為,自己只需要保持冷漠,只要自己出現在她的生活裡的理由恰當,便夠了。
但是他忽略了自己的貪心,從她的身上,自己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很舒服,又讓人很害怕,害怕自己擁有過之後,終有一日會失去!
終於,自己在心安理得的接受著她作為醫生的關懷後,接到了第二條命令!
那一天,她來了,突然邀請自己去樓下走一走,他下意識就拒絕了。
因為自己不想要那麼快,就有那個可以動手的機會,只是最終,他還是跟上去了。那一次,只有他知道,自己握在手上的銀針,在自己的指尖來回了無數次,但是就是沒有一次,狠得下心來,讓它們出現。
當她沒有任何意識的倒在自己懷裡的時候,他慌了,第一次感受到被恐懼支配的感覺。
在那個時候,他也知道了,自己對她下不了手!
所以在第二次的時候,才會故意現身,讓她和唐易山之間出現小摩擦,讓那袋只需一小口,輕而易舉就能要了人性命的燒烤,掉落在地。
這幾天,他一直在等,等這個男人的到來,等自己應有的最終的審判。
所以,對於自己今天的結局,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了。
只是,他只後悔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還沒有告訴她,自己的真正的名字呢?
自己在她的人生裡,出現的短短几次,佔據著她人生中不起眼的一小角,最終,卻連個名字都沒有留下。
想到這一點,竟然比起自己的生死,更能在少年的心裡,蔓延出一片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