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幅場景,周圍的人再也忍不住開始低聲嘀咕討論起來,打探的,疑惑的,詭異的視線不停在白言希,唐易山,還有秦一楠三個人之間來回掃視。
眼看場面就要失控下去,梁振中頭痛不已,急忙朝關係較好的人遞了個眼神過去,而後親自起身迎上那幾位躍躍欲試的知名人士,話裡話外都是讓他們進去吃東西,不要再探究他們感情的事情了。
包庇的意圖很明顯,但是沒人會違背。
短短十分鐘不到,這場足以在各界掀起巨浪的“鬧劇”就這樣結束了。
但是梁振中皺著的眉心一直沒展開過,白言希才剛剛成為他的學生,他也不好對她的私生活擺出長輩的姿態指指點點。
人緣廣泛是好事,但是這樣複雜的關係,梁振中想都不想就知道里面會有多少不為人知的辛酸事。
最後梁振中還是什麼也沒說,把空間留給他們三個人。
在臨走之前他想了想,還是對白言希說了一句話。
“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隨時來找我,現在我已經是你的老師了,知道嗎?”
他想到白言希曾經在向自己說起前夫和那個孩子時候,臉上刻意隱藏的悽苦,還有白言希那對於醫學的喜愛和執著。
現在看來,她曾經的生活不知道該是多麼艱辛。
“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白言希鼻子一酸,感激的對著梁振中彎腰致謝。
梁振中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只要你好好學習對醫學界做出貢獻,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
白言希點點頭,眼眶有些發紅。
“老師,您放心,我一定會的。”
等到梁振中和眾人都離開了,唐易山轉身面對著白言希。
“走吧,我們也進去吧。”
白言希知道,今天晚上的這場宴會,對自己,對老師來說,是有多重要。
所以她只能按耐下自己想要甩開唐易山的手的衝動,順從的跟著他進場。
原本熙熙攘攘的地方,僅剩下秦一楠一人。
視線膠著在白言希和唐易山兩個人肌膚互觸的地方,直到他們兩個人徹底離開自己的視線。
這場宴會,能讓這麼多的人來參加,除了梁振中公開白言希是他的徒弟這件事,更重要的,對他們來說更吸引力的,是梁振中會藉此機會,把自己的最新研究成果發表出來。
其實,梁振中把這兩件事放在一起進行,也可以看出他對白言希的重視程度了。
迎著燈光,梁振中走上了萬眾矚目的高臺,在這一刻,整個會場都自覺的停下了彼此的交談聲,屏息凝神的看著臺上的人。
沒有過多的言語,梁振中點開了自己早就複製好的課件。
“以下,是我這將近十年來,一直研究的一個課題。承蒙各位的不棄,來這裡聽我這個老人嘮叨,現在我即將開始講述我的研究成果。”
梁振中那謙和又不失大家風範的聲音在會場裡盪漾開來。
一字一句,低沉而充滿力量,質樸但是乾貨滿滿的幻燈片,一個一個在螢幕上掠過,映著所有在場觀眾眼睛裡的光。
梁振中到了這個級別,不誇張的說,他就是醫療領域的太陽,他用一生的智慧,引導醫學新生成長,規劃研究方向,照亮後來踐行者的前行道路。
臺下的白言希愣愣的看著梁振中,在白言希的眼裡,她的老師身上正在散發著一種睿智,奉獻,凝聚著文明的光芒。
許久之後,會場音響傳出一聲嗡鳴聲。
唐易山十分敏銳地看了過去,也就在這時,梁振中的演講結束了,他輕輕拍了下話筒,沒有任何聲音。
梁振中無奈之下只能露出一個苦笑,但是這絲毫不影響聽眾的熱情,甚至因為這小小的變故,爆發出更大的掌聲。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用這樣的方式表達對梁振中的尊敬與謝意。
感受他們的心意的梁振中,微微的彎腰鞠躬致謝。
這一切的潮湧與附合,跟現在的那些流量明星出現時候的高調與浮誇完全不同,整個會場都洋溢著一種寄託醫學精神的,讓人內心生出力量的共鳴。
“我的研究成果已經發表完畢了,接下來,我要進行今天的另一個行程了。”
說到這,梁振中稍作了停頓。視線不停對在人群裡搜尋,直到找到白言希的身影。
“言希,上來。”
就像是自己記憶中的父親一樣,滿臉慈愛的看著自己,朝著自己招手。
白言希更像是被蠱惑了一樣,眼中只有臺上的梁振中,呆呆的走向他。從而都無視了臺下那些質疑,不屑的眼光。
梁振中握住白言希有些冰涼的手,寬厚帶著溫熱的手掌,像是給了白言希巨大的鼓舞和安撫。
“別怕,一切有老師在。”
“嗯。”
他們兩個人的視線交集,僅僅只用了一秒的時間,卻讓白言希慌亂緊張的心,安定了下來。
“我身邊的人,是梁某人找了大半輩子,終於找到的,來繼承我的衣缽的心儀人選,白言希。同時她,也是我梁某人這輩子唯一的關門弟子了。在這,我希望醫學界的各位長輩,能對我家的小輩不吝賜教,多多鞭策。”
“哄——”
梁振中的這番話,臺下的人都知道,其背後的分量有多重。
在此時,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彙集在了白言希的身上。
在這種時刻,白言希卻下意識的去尋找唐易山的視線。
沒有半點欣喜,也沒有任何的驕傲,還是和剛才一模一樣的複雜眼神。
這一視線,讓白言希平生第一次在高臺上受萬總矚目而產生的虛榮感,在一瞬間就冷卻下來,消失殆盡。
保持著僵硬的站姿,白言希整個人宛如被冰困住一般,冷得人發顫。
她都還沒從成為老師學生的喜悅中徹底抽身出來,這個男人,就狠狠的給自己潑了一桶冷水。白言希扯開嘴角,慘淡的笑了,下一秒,這個笑容,又消失了,就像它的出現,只是一個幻覺而已。
“我是白言希,以後,我會和老師一樣,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身於醫療事業的研究上。以老師為榜樣,為醫療研究事業,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的。”
在接下來,白言希都強迫自己不去看唐易山,但是他的那個眼神,卻一直紮根在自己的腦海中,久久都揮之不去……
這一場宴會之後,白言希的生活像是發生了很大的改變,走到哪,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又好像什麼都沒改變,每天都是醫院和公寓兩點一線。
要說最大的改變,便是自從那晚之後,唐易山強勢要送自己回家後,便二話不說的離開了,直至今天,都再也沒有出現過。
自己一直在說,希望唐易山離自己遠一些,和自己保持距離,而當這天真正到來的時候,白言希的心,卻亂了。
“白醫生,我覺得你再神遊一次,都不用閻王爺親自動手,你就會把我送到他的面前去了。”
秦一楠在“醫生”兩個字上,特意加重了口氣,似乎是有些責怪白言希對自己的工作的不上心。
白言希回過神來,看見自己正拿著針,準備往秦一楠身上扎。
“啊,對不起,對不起。”
手忙腳亂的,把銀針收回,卻在途中誤紮了自己好幾下。
“嘶!”
“行了。”
秦一楠扣住白言希的手,讓她停止自己的“自殘”式的動作。
“你這兩天,頻頻失神,還經常望向門口,你在等人!”
話音剛落,秦一楠就主動的鬆開了白言希的手,接過了她手中的銀針。
軍隊裡,多得是工具來審訊犯人,多得是手段來判斷出對方的情緒以及真實想法。
白言希知道,秦一楠這個男人一向都很銳利。但是這是她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感覺到無所遁形。
見白言希不承認也不否認的模樣,秦一楠也不急,再次悠悠的開口。
“巧的是,這幾天,醫院也似乎少了一個聒噪的身影。白言希,看來,你對那個男人,也不是全然無情的嘛!我還想著,是不是要幫你擺脫那個唐易山的騷擾,看來,這回是我自作聰明瞭。”
白言希一臉震驚,又帶著點倔強的神情,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卻都在秦一楠的預料之中。
“行了,不用拿那些你用來自欺欺人的藉口理由來搪塞我了,要是這基本的眼力都沒有,那我這些年在軍營裡,就算是白混了。”
“我真的只是因為想我兒子了,才會想起唐易山來的……”
明明是非常理所應當的理由,偏偏行白言希的嘴裡說出來,就是有那麼一絲的心虛的意味在。
秦一楠看著死鴨子嘴硬的白言希,強迫人,揭開人的傷疤和偽裝不是他的愛好,所以也就不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了。
“白醫生的兒子,應該和你長得挺像的吧!”
雖然不知道秦一楠為什麼突然對自己的兒子感興趣了,但是這個話題明顯的要比上一個要來的友好許多。
“嗯,但是說起像我,他更像他外婆,特別是他笑起來的樣子,簡直就和我媽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從小家裡人就說我長得像極了我媽媽,但是若是他們見到豆豆,會發現,他們兩個才真的稱得上了像極了。”
意外白言希會主動牽扯到她母親身上,秦一楠稍微斂了斂吊兒郎當的神色。
“既然這麼像,那你爸媽一定對這個外孫疼愛慘了吧!畢竟是你們白家唯一的孫子輩的了。”
白言希只當秦一楠是有感而發,畢竟嚴格說起來,豆豆的處境和秦一楠還是有相同之處的。
所以也就忽略了自己心中一閃而過的那點異樣了。
“是呀,若是我爸媽還在世的話,一定會非常的疼豆豆的。”
再談起自己父母的逝世時,白言希也只是剩下了坦然了。
“還在世?抱歉,我不知道你的父母已經……”
秦一楠垂顱,把自己若有所思的表情,徹底的隱藏起來。
“沒事,都過去了。現在我可以重新幫你針灸了。”
“好。”
在涉及到自己的身體情況的時候,秦一楠也暫且把自己的心事,全部都放置在了一邊,聚精會神,專注的看著白言希的治療過程。
是一開始就被剝奪了希望的人,更為珍惜著自己生命中出現的每一點希翼。
美國。
一片遼闊的空間,卻僅靠著一盞微弱的燭火支撐起一室的光明。
微弱的光線,明明滅滅的,讓人看不清在一旁坐著的男人的神色。
男人手中拿著的,是一張角度詭異,卻能清晰的看見裡面的人的五官的照片。
若是白言希或者是唐易山在,便能一眼認出,裡面的人,便是那晚參加宴會的白言希的照片。
“五年了,我都差點以為,那個孩子,和你一起去了。你說你,當初為什麼那麼狠心呢?連等都不願意等,連見都不願意見我一面,就這樣跟姓白的那個窩囊廢一起去了另一個世界,你真的,那麼恨我嗎?恨到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可以拋棄?”
說到這,男人拉開桌子的抽屜,慎重的拿出一張年代久遠,卻儲存良好的舊照片。
像是對待珍寶一樣,輕輕的,按照著舊照中,那個女人的臉的輪廓,一寸寸的摩挲著。
“先生,少主現在就在中國,需不需要下指令,讓他去解決掉這個女人。”
男人像是沒有聽見自己手下的話一樣,整幅身心,都放在舊照片上的那個女人的身上。看起來專情的讓人感到心疼。
許久之後,男人眼中的痴迷,在一秒之內盡數的褪卻,隨著而來的,是讓人難以直視的狠戾和殘暴。
“重新派人過去,這件事,不要讓少主幹涉進來。讓過去的人,避開少主的耳目,不要被發現了。要是實在避不了,就找個藉口,把他叫回總部。”
“是。”
雖然不知道自己主人的意圖和考量,但是遵命已經成為了他們的一種本能了。
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在悄無聲息之間,便離開了。
等到手下的人離開後,男人重新把視線放回摘牌中,透過照片裡的人,回憶起了很久很久之前。
“子諾。”
讓人覺得詭異的是,男人手中的舊照裡的人,和那張被偷拍的白言希的照片,看起來竟有七八成的相似……
“小豆丁,你不是說你有自己的計劃嗎?怎麼今天突然決定要起見小狐狸了?”
此時的豆豆正拿著桌子上擺放著的幾根小藤條,一根一根的試著,哪一根看起來比較恐怖,打起人來又不是太疼的。
聽見霍錚的話,豆豆在心裡暗暗的撇嘴。
他才不會告訴這個智障,是因為那個可惡的男人給自己下了最後通牒,今天必須去見媽媽,不能再讓她胡思亂想擔心下去了,所以自己才擱置下自己的計劃的。
想到那個男人的威脅,豆豆氣就不打一出來,拿著手中的藤條,就往霍錚身上招呼。
當然,這種程度的疼痛,對於他來說,僅僅只稱得上是無傷大雅的小打小鬧。
“你這是要學你們古人的,負荊請罪嗎?小豆丁懂的還真多啊,連苦肉計都會用。”
“你今天話很多誒!太無聊了是嗎,需要我給你們暗堂添點堵嗎?”
在桌子上一堆藤條中,終於挑選出一條自己滿意的了,豆豆拿著它,笨拙的往自己的小書包裡面揣。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的霍錚,接過豆豆手中的東西,幫他裝好,服務周到的重新幫他把書包背好。
“行了,我們走吧!”
順手的摸了摸豆豆頭上的那一撮呆毛,結果豆豆反手就是一爪子,直接朝霍錚面上招呼。
見霍錚靈活的避開了,豆豆的臉上不由得有些惱怒。
“誰說要和你一起去的?你留下,繼續幫我觀察那些人。”
“不是吧,那些人有什麼好觀察的,我好久沒見到小狐狸了,也想見見她。”
剛想起身的霍錚,再次癱坐下沙發上,一臉有氣無力的說道。
“不行,你必須留在這,不然,他們要是有什麼異常,我的計劃就失敗了。”
豆豆說的一臉嚴肅,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不讓霍錚去,是因為他早就想好了,再見到自己媽媽的時候,把所有的“過錯”,全部都甩鍋到霍錚身上。
要是霍錚跟著去,這個鍋就甩不成了。
“別沮喪,到時候我會在我媽媽面前,幫你說好話的。”
對於豆豆這種隨口應下空頭支票的行為,霍錚早就見怪不怪了。煩躁的對他揮了揮手,示意讓他離開。
“真乖,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像哄小孩的語氣,讓霍錚再次翻了個白眼,但是卻下意識的跑去電腦前,監控著豆豆說的那些人的一舉一動。
豆豆按照著唐易山給的地址,搭了計程車就來到了醫院。
司機叔叔還因為豆豆那麼小,有那麼可愛,還沒有收他的錢,這讓豆豆的心也稍微定了下來。
自己賣萌裝可愛的能力,還在,還能在關鍵時刻,糊弄一下自己的媽媽。
剛下車,豆豆就看見了那個迎面而來的男人。
那個讓自己恨的牙癢癢,卻做不出什麼報復行為來的男人,唐易山,也是stare,更是自己的爸爸。
“來了?”
豆豆身高上不佔優勢,只能瞪著圓滾滾的眼睛,不甘示弱的望回去。
但是還是被唐易山選擇性的忽略了。
唐易山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豆豆小書包裡露出來的藤條,無奈又好笑,卻還是繃著一張臉。
“準備挺充分的啊!”
沒聽出唐易山言語間的調侃,豆豆自豪的揚了揚自己的下巴,剛想說什麼,就看見了出現在醫院門口的白言希的身影。
“媽媽,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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