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樹和柳長安都不是我們醫院職工,更不是我們科室的人,因此一直待在休息室是不成的,難免要讓其他同事有意見。
我看著陳樹狀態好轉的差不多了,就先帶他倆離開了休息室,我今晚畢竟是沒有真的去跟那臺手術,既然有時間,還是要回去急診室那邊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
護士長見到我的時候還吃了一驚,問我怎麼沒去跟手術。
我解釋說王主任臨時有別的事情安排給我,護士長還替我惋惜了一陣,說今天這臺手術難度和挑戰性都挺大,技術方面也是頂尖的,我沒去實在是太可惜了。
對此,我只能是笑笑不說話。
總不能為了一臺手術,不管陳樹死活。
陳樹單手掛在我肩膀上,靠近了問我:“就是王志才那個手術吧?”
“嗯,他傷的挺嚴重,不一定能救回來。”
陳樹擺擺手,大氣道:“沒事,死了的也行,我們不挑。”
我:……
他們倆不放心我安全,都守在一邊兒的排椅上,有個值夜班的小護士開玩笑,說我帶了左右護法。
晚上又送來個心梗的急診,年紀太大,已經91歲了。
送老人來的是一個片兒警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一開始我以為那是孫女之類的,後來要家屬簽字了才知道,這是保姆,老人的孩子們一個都沒來呢。
各項急救措施和用藥都在那等著救人,偏偏沒有家屬簽字,最後還是片兒警手裡端著警帽過來,把字先簽了。
等到把老爺子搶救回來,再重新做檢查,轉病房……兩個多小時以後,他家的孩子才趕過來。
烏烏泱泱一大群,特別齊整,就是表情都不怎麼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奔喪。
到了醫院,得知我們把人救回來了,為首的一個七十來歲的老爺子就拉長了臉,把不滿都擺在臉上,一點都不遮掩的。
他身後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男人掛著笑臉出來打圓場,問我:“醫生啊,你看這都搶救回來了,是不是能把老人接回家裡住去了?”
我眉頭一擰:“老人歲數那麼大了,心梗還有其他併發症,剛搶救回來,現在狀態還不穩定,當然是要住院觀察。你們這就把人接回去,回去了以後,再出問題怎麼辦,再送來搶救?老人禁得住這麼折騰嗎?”
青年男人被我噴了個沒臉,訕訕退回去了,嘴裡還唸叨著什麼浪費錢、白跑一趟之類的。
我更是火冒三丈,七竅生煙。
那老爺子都91歲了,說句不好聽的,還能有幾年好活。做子孫的把想讓老人死的心擺的這麼明目張膽,也不怕天打雷劈?
只是,這終歸是別人的家事,不歸我管,我也沒立場說什麼。
我把中性筆插回白大褂口袋,抱著病歷本對他們說:“老人最少要住院觀察三天,這段時間你們安排好陪床的人,每天的一些確認檢查和用藥是需要家屬簽字的,別到時候找不到人。”
有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抱怨道:“那不是有保姆嗎?保姆照顧他很多年了,我們放心的,可以讓她簽字的!”
我冷下臉,問她:“說了讓家屬簽字,保姆是家屬嗎,保姆能分遺產嗎?”
這回好些人臉色都變了,有個人指責我不會說話,我連個白眼都懶得翻給他。
對人才要說人話,對畜生不如的東西,我想怎麼說話就怎麼說話。
最開始的那位七十多歲老爺子用柺杖敲敲地面,呵斥道:“好了,鬧什麼鬧,不嫌丟人啊?”
這回大家都安靜了。
我看著他們蝗蟲一樣的湧向那位高壽老人的病房,搖搖頭,活到這個歲數,卻有這樣一群子孫,真不知道這到底是是幸還是不幸。
一直到我下夜班的時候,王主任他們那邊的大手術才結束,王志才也真的是個命大的,都傷成了那樣,居然還能救回了一條命。
我從值班護士那兒知道,據說等天亮的時候就會有本地媒體過來來採訪了,得到訊息後。
我顧不上值夜班的疲憊,趕緊去了王主任的辦公室,想著先問問王志才的情況。
這次的手術耗時間長,耗精力多,同時還要多科室的專家一起進行,對每個醫生來說都是個考驗。
這種考驗不僅僅是醫術上的,也是體能上的。
我進了王主任辦公室,就見到他躺在沙發上,額頭還放著一塊溼毛巾。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才會突然意識到,儘管他平時看上去總是精力旺盛,可畢竟也是一個50多歲的人了,對於做手術的醫生來說,已經過了體能上的巔峰期,一臺大手術對他的考驗也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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