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夫有個同學在物理治療室,負責給各個科室的病房做物理治療,錢大夫跟他一說,對方便同意去普外理療室,免費用紅外線燈幫徐姓患者照一照傷口。
沒能解決根本的問題,但起碼會讓患者輕鬆許多。
我想錢大夫道謝,又從書包裡掏出那條南京塞給他。
錢大夫推辭道:“咱倆就甭客氣了,你拿去給老趙吧,順便把情況跟他說一下,就說煤老闆不給錢,李主任不給看,你不忍心讓老鄉受苦,私下裡幫襯一把,讓他給你那老鄉照射的時候儘量遮掩一點,別得罪了李主任,對了,你再跟病人家屬打個招呼,不要太張揚。”
當下,我按錢大夫的指示行動,跟這幫老油條一比,我的社會經驗就不夠看了,要不說錢大夫提醒,我差點沒個遮掩,抓遮掩跑去物理治療室。
跟趙老師的溝通很輕鬆,按照錢大夫教的說法,沒提周李沆瀣一氣的事,只說老闆黑心不想負責。
趙老師說一句懂了,心照不宣。
又去普外找患者家屬。
不知道那位大姐怎樣跟李主任折騰,我都沒敢進科裡,摘了胸標帶著口罩,自稱感染科的醫生,請護士姐姐幫我找一下徐姓患者的家屬。
沒一會,衣著樸素的大姐出來,探著腦袋找人。
我摘下口罩:“大姐,是我。”
見到我,她露出笑容:“是你呀劉大夫,找俺有事嘛?”
“沒啥事,就是來問問你剛才有沒有跟李主任說清創的事?他怎麼說的?”
大姐拉了臉:“他讓俺不要聽風就是雨,要相信醫生,需要做什麼,他有安排,你放心劉大夫,俺沒說你的事,俺知道你是好像提醒,不會出賣你的。”
有此一問,只是擔心自己弄巧成拙,萬一大姐一鬧,李主任同意清創了呢?
至於她有沒有出賣我並不重要,即便她不說,李主任想要追究,找護士一問就知道是我多嘴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但徐大哥的病情不能再拖了,我拜託了理療室的老師給徐大哥照射傷口,估計下午就會來,這是我私人關係,所以你別聲張,咱悄悄咪咪照一會,能讓徐大哥舒服點。”
“好好好,太謝謝你了小劉大夫。”大姐神情激動,拉著我的手不停感謝:“俺知道俺男人的病就不是這個治法,在咱老家醫院裡住了一個月,大夫一直跑進跑出的,到了這大醫院反而沒人管俺們了,小劉大夫,要不把俺男人送到你們科裡治吧?俺相信你!”
“我是心內科,大哥這病得去神內科...”我靈機一動,想到個主意:“大姐,你知道大哥為啥去不了神內科嘛?”
大姐憤憤不平:“李主任說沒病床。”
“確實沒病床,但也不至於安排不了一場手術,我告你啊,行政樓在......你去鬧一場......”
話說一半,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極其低階的錯誤,後背一片冰涼。
大姐把事情鬧大,肯定對她男人有好處,可一旦讓院領導知道是我在背後唆使,即便我是出於好心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可話都說了,反悔也沒用。
倉促交待幾句,我趕忙逃回心內科。
下午接到趙老師的電話,他說患者的情況不容樂觀,照射的意義不大。
紅外照射只能加速傷口癒合,患者沒做清創,確實沒什麼意義,但將傷口烤乾會讓患者舒服一些。
下班後,我沒有回家,發生這種事情,我已經不想再和吳強合租了,準備抽時間搬回值班室。
夜裡又是我和錢大夫的夜班,我正在值班室看電影時,聽到大姐的聲音。
“小姑娘你好,俺找一下劉大夫。”
科裡還有一位姓劉的住院醫師,平時大傢伙管我叫小劉大夫。
護士姐姐說:“劉大夫下班了,您明天再來吧。”
“這樣啊,那麻煩你把這個送給劉大夫。”
我起身出門,大姐正將一個2L的雪碧桶遞給護士。
看到我,大姐露出笑臉,咋咋呼呼的說:“劉大夫,俺給你送禮來了。”
錢大夫嗖的一聲躥了出來。
我趕忙將大姐拉進值班室,免得她再‘敗壞’我的名聲。
“劉大夫,你出門在外吃不上咱山西的小米吧?這是俺從老家帶來的,拿給你嚐嚐。”
這時我才發現,碧綠色的雪碧桶裡裝著滿滿登登的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