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確定,王主任肯定嗅到某些不妙的氣息才藉口開會躲了出去,可錢大夫將事情告訴他後,他居然還有心情等到學術會議結束,才施施然歸來,這讓我對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不滿。
那天下午,王主任在辦公室召見我們。
小麗方面,王主任許諾些許好處,答應讓護士長不再給她安排夜班後,小麗被擺得平平的,承諾對這件事守口如瓶。
辦公室只剩我和王主任兩人。
他抱著茶杯與我對視片刻,揉著太陽穴說:“劉楠呀,你可真是個惹禍精。”
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聽到這話,我哪能忍住,立刻頂回去:“主任有你這樣說話的?你明明知道張雅身上的髒東西還留在醫院,也聞到我身上有死亡的氣息,你一句話不說躲到外地開會,眼睜睜看著我死?而且這件事怎麼是我惹出來的?”
王主任也火了,一拍桌子朝我吼道:“當天要不是你強烈要求接收張雅,能他嗎有後面這些破事?”
“我哪知道有髒東西跟著她?我想救人也有錯了?”
“好,你不知道,老子有沒有讓你知道?有沒有說你把她接進來會害死其他病人?”
這個...
確實說了。
沉默半晌,我強撐著辯解:“是我的錯,但也不能全怪我,當時你只說不能讓她住院,也沒說有髒東西跟著她不是?你要早點說,我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啪...”
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王主任問:“咱倆剛見面我就問你信不信邪,你怎麼回答的?”
三言兩語,我被懟的啞口無言。
只能認慫。
我說:“主任,我錯了,都怪我年少無知,自大狂妄,才惹出這麼多麻煩事。戴手鐲的老太太,您看怎麼處理?”
王主任兩手一攤:“我哪知道,你自己惹出的麻煩,自己看著辦吧。”
我能有啥辦法?
我試著說:“要不...要不咱找幾個和尚來做法事?既然世界上真的有這些邪乎的玩意,和尚道士應該也是真的有法力。”
王主任板著臉:“可以,你去跟院長申請,看他同不同意。”
我不吭聲了,王主任瞪著我,一言不發。
我知道他心裡有氣,等我再說點什麼好讓他把火撒出來,但我屬實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撂下一句:“主任,您要是憋著火就打我罵我吧,都是我活該,但請你一定想想辦法處理這件事,我不為自己,是不想讓更多無辜的人受到傷害了...”
說著話,我有了哭鼻子的衝動。
王主任嘆息一聲,有些意興闌珊,也沒心勁跟我發火了。
他揮揮手說:“行了行了,大男人別哭哭啼啼的,這件事也有我的責任,我以為僅僅是就不回張雅,還想著借她的死給你這毛頭小子一個教訓,讓你知道天高地厚,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搞到這個地步,現在該怎麼補救呢?”
“主任,您都能聞到死亡的氣息,就沒啥其他本事,趕走戴手鐲的老太太?”
“我要能趕走她,會眼睜睜看著張雅死掉?就連那什麼死亡的氣息都是老子忽悠你的,你這種愣頭青是怎麼考上大學的?!”
到了這一步,王主任不再瞞我。
他說他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厲害,之所以知道張雅沒有病而是被髒東西掐了脖子,全完因為他年輕時右眼被弱鹼化學物灼傷過,眼角膜受損。
幸虧他也吃醫院這碗飯,這才加塞換了一對角膜。
來自於一位病逝男孩的角膜。
不知道是不是用了死人的眼角膜的原因,打那之後,他就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但也沒有影視劇裡常出現的陰陽眼那麼厲害,僅僅是偶爾能看到某些場景。
比如,不經意間,瞥到去世的患者躺在病床上。
王主任見過被髒東西糾纏的病人,也嘗試著阻止過,有一次他查房時看到一個老頭坐在病人肚子上,不停捶打病人的胸口,他大聲喝止,老頭朝他獰笑一聲就消失了,兩天後,他過馬路時莫名其妙被推了一把,險些被車撞死,王主任深感後怕。
見慣了死亡的醫生,更容易接受‘生死有命’的道理。
打那以後,王主任不再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
“救護車送來張雅的那天,原本我想收下她的!你還記得不?我讓小張看看科裡哪裡還有地方,是小張走後,我突然聽到有人在我耳邊喊‘別多管閒事’,好像是個老太太的嗓音,我一愣神,就看到張雅身上趴著個黑影還掐著她的脖子,一眨眼就消失了!我見過類似的場面,立刻猜出張雅病情的真相,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但也僅此而已了,其他的話都是嚇唬你的!”
我問:“那你怎麼信誓旦旦的說,張雅活不過當晚十二點呢?她還真就沒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