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閱完青山村的兵戶,張長林的心情好了不少。
軍情緊急,東河堡需立刻出發。
翻身上馬,張長林疾馳至校場前方,濺起滾滾沙塵。
爆喝道:“東河堡兵戶,出征!”
隨著張長林一聲令下,十幾名親兵手持將旗,縱馬前出。
隨後,軍堡十名上官也各自率領手下的兵戶們迅速跟上。
行至軍堡大門時,許平安遠遠看見了二叔一家和自己的三個媳婦。
“許郎,平安歸來!”
“主人,一定要回來啊……”
“大哥,……”
許月瑤忍不住哭了起來,淚水劃過她好看精緻的臉蛋。
小豆丁則是一邊咬著糖葫蘆,一邊扯了扯姐姐衣角,含含糊糊道:
“姐,大鍋,大鍋武藝高強,肯定沒事!”
…………
幾百人的隊伍在鄉間土路上拉出長長的行軍縱隊。
下午未時三刻,東河堡大隊人馬抵達豐林縣郊外。
此時,督軍府下屬五座軍堡的其他兵馬也陸續抵達,足有兩千五百人之眾。
督軍府諸將也是渾身披甲,縱馬疾馳在各個隊伍之間,來回撥度。
許平安遠遠看見了左司尉張奎。
此時的他,全沒了往日親和隨意的模樣,眉頭緊鎖,臉上掛著莊嚴鄭重。
張奎同樣看到了許平安,但職責所在,二人並未上前打招呼。
只是互相點頭示意。
因前線戰事緊急,豐林縣大軍並未停留休整。
稍做整頓便向北方開拔。
許平安沒帶自己心愛的小母馬,而是騎上了張奎送他的督軍府烏騅馬。
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著一眼望不帶盡頭的佇列。
許平安心中泛起一陣不安。
並不是因為懼怕戰爭。
身為武夫,許平安擁有一往無前的血性。
他是在為大晉軍隊指揮排程的混亂而擔憂。
整個豐林縣大軍,除了督軍府親兵還有點樣子。
佔總人數幾乎百分之九十的兵戶簡直跟難民沒多大區別。
各個面黃肌瘦,手中兵刃也是破破爛爛。
連虎頭山的山匪都不如。
深夜,整支大軍駐紮時也是毫無章法。
既未選擇地勢平坦的制高點方便觀察敵情,也未選擇背靠山體的位置防止偷襲。
夜間也未設立崗哨和巡邏兵。
後勤保障更是一塌糊塗,連規定的蹲坑位置都沒有設立。
隔壁軍帳的徐春雷起夜時,踩了一腳屎。
而這種糞口問題,極易造成部隊中疫病集中式的爆發。
看來大晉領兵打仗這塊,無論是經驗還是制度,都遠遠落後於我上一世的歷代諸朝啊。
許平安估計,如果南蠻這時候派來一支百人騎兵夜襲。
這是兩千五百人的大軍,恐怕會瞬間潰敗。
好在他們如今仍在延慶府境內,並未出城。
第二日上午,延慶府全軍抵達城門口郊外。
此時的延慶府郊外,原本光禿禿的草地已開始冒出綠芽,一旁的愛晚亭上,延年書院兩位大儒遠遠眺望著這支大軍。
陳軒撫了撫自己的山羊鬚朝,看向一旁的裴謹,緩緩開口道:
“慎之,聽你學生許從仕說,他大哥是延慶府下屬的兵戶。”
“下面那支大軍,他恐怕也在其中。”
裴謹扭頭看向陳軒,有些惋惜道:
“那位頗有詩才的許平安?”
“正是!”
“唉,希望他能活下來,大晉詩壇沉寂已久。”
“此子若是戰死,實在是我大晉文壇的損失啊!”
“前段時間定宮兄修書來學院,信上說,如今京城官場風雲詭譎。”
“京城廟堂上,所有人都在盯著這場戰役。”
“此戰,難啊!”
“哼,什麼盯著這場戰役。我看他們心裡,只是在為自己一黨盤算吧!”
“黨爭誤國,黨爭誤國啊……!”
話聊至此,陳軒一臉沉重,看著遠方群山,不再言語。
愛晚亭下方。
在郊外空地上整頓了半日,延慶府八千兵馬集合完畢。
又休整了一日,全軍開拔。
身處洪流滾滾般的軍隊中,許平安雖為軍堡校尉,卻依舊渺小的如同一粒塵埃。
被人群裹挾著,朝赤水河前線奔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