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馗的聲音在夜風中飄蕩，帶著幾分滄桑。
“你可知道，老四為何會變成今日這般模樣？”
李雲沉默不語，只是緊握著手中的桃木劍。月光灑在九馗蒼白的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似乎藏著無盡的往事。
“那還要從二十年前說起。”九馗緩緩開口，“當年的老四，可不是什麼凶神惡煞的模樣。雖說長得粗獷些，但心地善良，是個實打實的好人。”
李雲眉頭微蹙：“那他為何會…”
“會變成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九馗苦笑一聲，“這世道啊，往往是好人不得好報。老四年輕時在縣城當差，專門負責處決那些十惡不赦的罪犯。強姦幼女的、殺人越貨的、欺壓百姓的貪官汙吏，凡是該死的，他一個不留。”
“他砍的每一顆頭顱，都是在為民除害。可惜啊，百姓只看到了他手上的血腥，卻不知道那些血都是惡人的。”九馗搖頭嘆息，“時間久了，老四自己也麻木了。雙手沾滿鮮血，夜夜噩夢纏身，最終選擇了提早退休。”
李雲聽得入神，彷彿能看到那個在刑場上揮刀的身影。
“老四回到村子時，父母已經相繼去世。他孤身一人，本想著安度餘生，卻沒想到村民們都對他避之不及。”九馗的聲音帶著幾分淒涼，“你想想，一個滿身煞氣、雙手染血的劊子手突然回到村裡，誰不怕？”
“那些曾經熟悉的面孔，如今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恐懼和厭惡。老四心中苦悶，卻也無話可說。畢竟他確實殺過太多人，哪怕都是該死的惡徒。”
李雲不禁想到了自己初見老四時的情景，那張兇惡的面容確實令人膽寒。
“就這樣過了半年，老四已經習慣了獨來獨往的生活。村民們議論他，孩子們見了他就哭，商販們也不願意賣東西給他。”九馗頓了頓，“直到那個雨夜，一切都改變了。”
“什麼雨夜？”李雲忍不住問道。
“老四在河邊撿到了一個嬰兒，就是你。”九馗看向李雲，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那時你才幾個月大，被人裝在竹籃裡丟在河邊，奄奄一息。老四見了，心中一軟，便將你抱了回去。”
李雲心中一震，原來自己是被老四撿來的。
“你可知道老四當時有多欣喜？”九馗的聲音有些顫抖，“一個孤獨了大半輩子的人，突然有了個孩子相伴，那種喜悅是無法言喻的。他把你當作上天賜給他的禮物，精心照料，生怕有半點閃失。”
“可是…”九馗話鋒一轉，“村民們卻不這麼想。”
李雲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老四抱著你回村的第二天，流言蜚語就傳開了。”九馗的聲音變得沉重，“村民們竊竊私語，說一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怎麼會突然收養孩子，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雲握緊了拳頭，心中湧起一陣憤怒。
“最惡毒的是那個瘋婆子王寡婦，你還記得她嗎？”九馗冷笑一聲，“就是之前在你家門口撒潑的那個老太婆。她到處散佈謠言，說老四收養你是為了養肥了再殺，要把你的頭顱砍下來祭刀。”
“還有村裡那些膝下無兒的夫婦，眼紅老四有了孩子，便編造各種理由想要搶走你。其中最過分的是鐵匠李三，他老婆不能生育，便到處說老四心腸歹毒，遲早會害了你，不如把你交給他們夫婦撫養。”
李雲想起了那個滿臉橫肉的鐵匠，心中更加憤慨。
“老四起初還想解釋，說自己真心想要撫養你長大。可是誰肯信一個劊子手的話？”九馗搖頭苦笑，“村民們的惡意越來越明顯，甚至有人當面質疑老四的動機。”
“記得那個春天，你剛學會走路，老四牽著你到村口買菜。那個賣菜的老漢見了你們，竟然當眾說：'老四啊，你這是想把孩子養多大才下手啊？是不是打算等他十歲八歲的，頭顱更大一些？'”
李雲聽得渾身發抖，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