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現在已然無暇顧及那些,因為皇帝正親自為她加冠。
公主冠戴上,便昭示著自此後她踏入成年的行列,再不是可以肆意撒嬌的小姑娘,而是需要承擔責任的大人。
皇帝的手都有些顫抖,替她戴好公主冠,眼中滿是感嘆:“朕的阿阮,長大了。”
長大後需要面臨什麼,前世她已經經歷了一番,可此時再次重來,卻依舊令她心神悸動。
卻不是歡喜的。
命運之手無形的在推著她前行。
趙凰歌生出一種無力感。
她前世被一句“鳳臨天下而毀梧桐”所困囿,今生重來後,原本以為可以衝破桎梏,誰曾想……
她做到了,卻又陷入另外一個困境中。
皇兄允她富貴無雙,卻不知她只想要自在一生。
這囚牢大到鋪滿了整個北越,又將她困在了小小的皇城之內。
哪怕她重來一次,依舊無力掙脫。
趙凰歌垂眸,遮掩了眸中的萬千情緒,最終,只是鄭重的參拜:“謝皇兄。”
……
公主大典結束之後,蕭景辰便被送到了東皇宮。
確切的說,是抬回去的。
他到底是肉體凡胎,那一刀捅在心口,縱然只是割破了皮肉刺進去半分,可能撐到現在沒倒下,已然是極限了。
趙凰歌今日大起大落,看著蕭景辰被人抬走的時候,那一瞬間竟生出恍惚的悲哀來。
心口像是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她卻不知緣由為何。
皇帝已然回去了,臨走之前,特意囑咐趙凰歌:“宴會要到晚上才開始,你累了一日,先回去休息吧。晚些時候,朕著人喚你。”
得了皇帝這話,趙凰歌應諾,眼見得皇帝離開,卻依舊站在原地。
文武百官都散了,臨走前,那些窺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或探究或惡意。
綿蕪等人早已圍了上來,見她不動彈,扶著她關切道:“公主可是累了,老奴送您回去休息吧。”
趙凰歌無聲的點頭,卻仍舊看著眼前的一切。
僧人們已經開始撤下那些祭祀之物,忙亂裡也帶著井然有序。
她的目光落在符文結成的陣法上,張了張口,卻只覺得喉頭一甜,整個人都向後栽倒。
意識的最後一刻,是眾人焦灼的呼喚:“公主……”
……
趙凰歌知道,自己這是在做夢呢。
夢境大抵比先前的幻覺高階一些,她像是一個貿然闖入的外來客,每一腳踩在祥雲似的地面上,都帶著不真實感。
金光所至,也有墨色纏繞。
這裡每一處都被符咒圍繞著,可她卻能自在穿梭,大抵因著是魂魄在其中走過,所以她甚至可以看到紅線過了自己掌心的顏色。
直到,她再次站到了那人的面前。
她便再也前行不得。
趙凰歌歪了歪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心中卻有些恍惚。
原來,這些白光與佛光並非無窮無盡的,終點,是蕭景辰。
鮮血自他胸膛蔓延下來,匯聚成一條溪流,源源不斷的流淌到了一張符文上。
若仔細看去,可以發現,那符文……是一個人形。
那種被人抓住心臟的感覺又來了,趙凰歌有些喘不過氣兒,卻見男人睜開了眸子。
而他目光所至,是她。
趙凰歌不知怎的,驟然有些心虛,試圖想要避開,卻見男人已然開了口:“你來了。”
她身形一僵,下意識的問道:“你,看的見我?”
趙凰歌既惶然又詫異。
倒是沒有半分畏懼。
分明,眼前人已然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較尋常模樣更陰森可怖。
蕭景辰彎唇,試圖勾勒笑意,可那凹陷下去的臉頰,卻讓那笑容都變得慘淡了。
他說:“對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