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杞年意圖殺她很久了,她那時也知自己中毒至深無可扭轉,索性便用最後的功夫,誅殺了奸臣。
其後,給了自己一個有尊嚴的死。
她是長公主趙凰歌,便是死,也不能由旁人來。
所以她將下屬們都安頓好之後,自己親手拿桐油潑滿了棲梧宮。
一把火下去,天地間乾乾淨淨。
人間再無趙凰歌。
“主子……公主?”
見趙凰歌久久不語,辛夷試探性的叫了她幾句,也將趙凰歌的神智給拽了回來。
她驟然回頭,聲音裡還帶著幾分沙啞:“怎麼了?”
不知怎的,分明她的表情是格外鎮定的,可辛夷就是覺得,趙凰歌如今的模樣,像是帶著無盡的悲傷。
他這個想法只一瞬,下一刻便聽得趙凰歌道:“這裡也太慘了些。”
她的聲音裡滿是鎮定,帶著若有似無的嘆息,也讓辛夷瞬間明瞭。
原來,還是被這裡的情形嚇到了。
辛夷明白了緣由,卻不能戳穿自家主子,因此輕聲附和道:“是啊,屬下之前過來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
他說著,又指了指一側斷裂到他的牆面道:“屬下帶您過去吧,只要委屈您一下。”
聞言,趙凰歌擺了擺手,見四下無人,方才隨著辛夷一同潛入了宋家之中。
如他所言,宋家現下一把火被燒了個乾乾淨淨,可從這些殘存的痕跡裡面,卻也能看出家中的清貧來。
不大的正房,狹小的院落,只剩下了框架的門板,還有那廚房裡面殘留的豁口瓷器。
件件都昭示著家主的貧窮與拮据。
趙凰歌無聲的嘆了口氣,在這裡面看了一圈,神情也有些沉鬱:“你是在哪裡發現的馬蹄鐵?”
聽得她詢問,辛夷走到一處地磚前,輕輕地將之開啟,道:“就是這裡。”
那是一處小小的凹槽,十分的不起眼,所以才被搜尋的官差和其他人一同忽略了。
“宋輝死後,至少有三撥人來過。一個是殺他親人的,一個是五城兵馬司,再有一個便是刑部。”
這到底是一樁兇殺案,五城兵馬司來走過過場,且還按著程式將這一老一小給安葬了。
前兩日慕容忠翻案,一口咬定宋輝賄賂不成栽贓嫁禍,五城兵馬司與刑部為了走過場,再次帶人來過一次。
刑部不願意被發現有什麼,那畢竟與他們不太好,只是看這家裡腳印的凌亂程度,也知道必然是翻檢過一番的。
只是,翻檢的不多罷了。
趙凰歌瞭然,眉心也隨著蹙了起來:“本宮知道了。”
這裡果然如辛夷所說,除了那塊馬蹄鐵之外,一無所獲。
眼見得她朝外走,辛夷忙的跟上,不想她才抬起腳,卻又驟然頓住了腳步:“等等。”
辛夷頓時停了下來,下一刻,就見趙凰歌給他做了個手勢,隨著避讓到了一側的牆後面。
隔壁有動靜,卻不是正常人回去的動靜,倒像是……樑上君子。
因著這一堵牆都被燒的塌了不少,所以從趙凰歌的角度,剛好可以清晰的看到,隔壁院子裡出現了一個老頭兒。
那老頭兒瞧著年歲五十開外,生的矮小而胖,一雙眼睛賊兮兮的亂轉,不知在院子的門上摩挲著什麼。
可讓趙凰歌留意的,卻是他的鞋子。
那是一雙軍靴。
趙凰歌神情微冷,見那老頭兒摸進了隔壁的房中,輕聲道:“辛夷,咱們過去。”
青天白日敢這麼大膽的摸進來偷東西的,必然是這附近的人,且對此十分相熟。
否則的話,他沒這個膽子。
最主要的是,那一雙軍靴的形制,她瞧著有些眼熟。
像是……南大營的。
一個退下來的兵,光天化日去偷東西,且又對此相熟,趙凰歌覺得,興許這人的嘴裡可以知道一些什麼。
辛夷得了她的話,頓時便翻過了牆,卻正與拿了一個包裹的老頭兒狹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