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他卻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冷靜。
從知道這事兒極可能是慕容忠所為之後,皇帝便有了一個主意。
即便現下所有的事態都在朝著他所希冀的方向走去,然而看到這滿朝的蛀蟲,他依舊覺得憤怒不已。
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可這滿朝文武,都是豺狼虎豹!
良久,才聽得皇帝開口道:“今夜天晚,太尉便在宮裡住一夜吧。”
這話不是商量,而其中意味,更是明顯。
朱昌萩頓時明瞭,他心裡過了百千個念頭,最終只是磕頭道:“老臣遵旨。”
待得朱昌萩被御林軍帶著去偏殿休息之後,皇帝並未離開御書房,而是靠在龍椅上,仰頭看著殿內繁複的龍紋。
偌大的殿內一時寂靜無聲,外間風聲呼嘯,越發顯得這殿內安靜的可怕。
皇帝靠著椅子,一隻手握成拳頭,手背貼著額頭,感受著那微微的燙意。
龍案上還堆積著奏摺,皇帝卻無心去管,這麼大的一個北越,忠臣良將有,可那些奸佞之臣同樣驅散不掉。
他需的用他們,卻也憎惡他們。
慕容忠豢養私兵,真論罪,怕是重不了。
何況,他身後還有慕容家。
但皇帝不甘心。
這是個好機會,若是運用得當……
念及此,皇帝復又笑的嘲諷。
他是皇帝,是這北越的主,可如今,卻要與臣子們鬥法,且還要斗的小心翼翼。
這樣的皇帝,當的何其憋屈。
王順從外面走近,見皇帝這模樣,一時不敢出聲。
可皇帝卻聽到了他的腳步,這些年,王順陪著他,倒比任何人都熟悉。
“王順。”
聽得皇帝叫自己,王順忙的應聲,卻聽得皇帝問道:“河陽這兩日如何?”
這樣的時候,他沒有問政務,反而問起了趙凰歌。
王順垂首,恭謹的回:“河陽公主在東皇宮一切都好,她謹守本分,為先祖誦經……”
只是話沒說完,卻聽皇帝輕笑了起來。
他坐直了身體,睨了一眼王順,道:“這話,你自己信麼?”
王順頓時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奴才看著公主長大,總覺得她怎樣都好。畢竟,她處處隨您。”
聞言,皇帝卻沒有立刻介面,好一會兒才道:“是啊,她的確哪兒都好。”
伶俐、聰慧,通透,在他面前,又保有著幾分天真。
這是父皇的幼女,卻是他養大的孩子。
皇帝說到這裡,又微不可查的加了一句:“朕可不如她。”
王順沒聽清楚他的話,乖覺的沒有詢問。
半日後,才見皇帝收斂了笑容,道:“把白鴻飛叫進來吧。”
既是他挑起來的頭兒,這事兒少不得得讓他去做了。
……
這一夜,註定無眠。
被御林軍監視著的朱昌萩睡不著;
被皇帝派去連夜查賬本與往來記錄的白鴻飛沒得睡;
還有那位坐在御書房裡一整夜的皇帝趙顯垣,也未曾閤眼。
反倒是趙凰歌睡了個好覺。
白鴻飛從宮裡出來直奔樞密院的事情,趙凰歌晚間便知道了。
她著人暗中盯著,又囑咐了前去接應呂纖容的人謹慎些,末了又交代守著慕容家的人萬事小心。
叮囑完一系列的事情之後,趙凰歌原本以為自己要一夜瞪眼到天明瞭。
誰知她的心謹慎十足,身體卻先在疲累之下罷了工。
東皇宮中佛香嫋嫋,夜間窗戶未曾關上,風裹挾著松柏的香氣吹進來,讓趙凰歌一夜安眠。
被人叫醒的時候,她尚且陷在一場美夢中。
可惜美夢就是註定要被打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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