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語氣像是在逗弄人,眼中的戲謔,也讓呂纖容咬了咬唇,正色道:“民女只怕,不能為父伸冤。”
“你倒是膽大。”
趙凰歌在她面前站定,卻是一字一頓道:“女子本弱,本宮難得好心,不忍見你凋零在此,允你一次——回去著五城兵馬司替你伸冤,也免了你這一頓刑罰,如何?”
聽得她這話,身後的嶽州忙道:“還不快謝謝公主的大恩!”
敲擊登聞鼓,這女子是胡鬧便罷了,若是真的掀起什麼風浪來,他也討不得好果子吃。
嶽州一心想要人走,奈何呂纖容卻寸步不讓:“民女,要面君。”
她說這話時,與趙凰歌對視著。
趙凰歌背對著眾人,卻面向著她,也讓呂纖容清晰的看到了對方眉眼裡的笑意。
分明語氣是散漫的,可那眼中的笑,卻帶著鼓勵。
她說:“好啊,那本宮就成全你。”
趙凰歌說到這裡,復又回頭看向嶽州:“她是女子,廷杖太過丟人,換成鞭子吧。”
秋日風大,嶽州卻將她後面的話聽了個真真切切:“正好,本宮也活動活動筋骨。”
拿鞭笞活人練筋骨,也唯有這位長公主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嶽州不敢反駁,擺手便讓人去取了鞭子來。
不過片刻功夫,那粗糲的鞭子就被趙凰歌抓在了手中,她隨意的甩了一下,眸光盯著呂纖容:“你現在後悔,本宮依舊可以兌現諾言。”
呂纖容看著眼前人。
昨夜那個平凡的男子,與今日眉眼英氣的公主殿下,漸漸地合二為一。
昨日她還在想,這人生了一雙含情眼,相貌卻尋常的讓人可惜。可今日見了趙凰歌,才知道,原來並非可惜,只是昨日明珠覆了紗。
如今紗布揭開,眼前人的眉眼唇齒,也終於一覽無餘。
原來,她生的是這個樣子。
高不可攀,卻又近在咫尺。
呂纖容斂容下拜,磕頭:“為父伸冤,縱死不悔。”
“好。”
趙凰歌一句話出口,揮鞭朝著呂纖容打去。
她力道極大,耳邊風聲烈烈,旋即便有女子悶哼一聲。
鮮血驟然便浸溼了她的衣服。
她生的極美,現下受了刑罰,越發顯得楚楚可憐。
在場計程車兵們一時都有些心軟,就連嶽州也別開了頭,有點不大敢看。
說起來,他們也都是見過血的人,今日見著這女子受刑的模樣,竟覺得有些太過殘忍了。
唯有蕭景辰站在一旁,眉眼冷淡。
他盯著趙凰歌揮鞭的手,神情若有所思。
不過幾鞭下去,那女子身上便鮮血淋漓,瞧著傷勢嚴重。
可是,那只是瞧著嚴重。
這些傷勢,只是外傷,根本不曾傷筋動骨,若是好生將養著,不過月餘便會痊癒。
蕭景辰看出端倪,看著趙凰歌的目光越發深邃。
他的袖中還藏著一份東西,那是趙凰歌來時塞給她的。
鬧這麼大陣仗,她當真只為了替人伸冤?
……
按著規矩,敲擊登聞鼓,需的廷杖五十,再從那釘板之上滾過,若能留下性命來,才可以去面見君王。
可不過打了十鞭子,趙凰歌便將手中的鞭子丟到一旁,淡漠道:“刑罰夠了。”
她這話一出,嶽州頓時便想說什麼,可在看到趙凰歌側目之後,復又乖覺的往後退了退。
罷了,這位祖宗說夠了,那就是夠了吧。
趙凰歌無聲的嗤笑,走到呂纖容的面前蹲下。
她此時已經站不住,半跪在地上,身形縮在一起,一張臉上滿是淚痕,眸光卻格外的清亮。
趙凰歌低下頭去:“你勇氣可嘉,本宮領你去見君。”
說這話時,她隨手將帕子扯了出來,替呂纖容擦掉臉上的淚水。只是藉著這動作,卻在她嘴裡塞了一顆藥丸。
藥丸入了口,先前那些劇痛彷彿瞬間離自己遠去,呂纖容微微瞪大眸子。
她自入了青樓之後,身上帶傷的時候居多。都說久病成醫,吃多了藥也是如此。
只一瞬間,她便了然,只是給自己治傷的藥,且還有鎮痛的作用。
她仰頭去看對方,便見趙凰歌靠近她幾分,一面給她擦淚,一面輕聲道:“別怕,本宮護著你。”
那聲音格外輕柔,如春風拂過心間,卻讓呂纖容瞬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