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死之前,將這偌大的北越託付給了她。
可那時候,她也才是個不滿十六歲的小姑娘,一路扶持著趙杞年跌跌撞撞的摸索前行,不知受了多少罪,才熬到了國泰民安。
但她自己呢,非但沒有得到半分感激,到了最後,還落得連身帶心支離破碎,油盡燈枯而死。
她清醒時不敢想不敢說,只敢在夢裡,對著一個幻象,說出她埋藏最深處的那句:“兄長,阿阮委屈。”
……
秋風瑟瑟,月朗星稀。
在床上躺了許久,趙凰歌還未曾從那個噩夢裡掙扎出來。
她的臉頰一片冰涼,夢裡的撕心裂肺與滿腹心酸被髮洩出來,讓她直到現在都有些緩不過來。
只是那神智卻是歸攏了幾分。
趙凰歌無聲的抬手,將臉頰上的那一片濡溼抹去,良久才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那個夢,與其說是噩夢,倒不如說是她的執念。
前世裡,與趙杞年漸行漸遠時,她夜夜幾乎都夢到皇兄,夢見他指責自己,滿眼失望的說她將好好地孩子給帶歪了;也夢見他安慰自己,說是趙杞年是個混賬,讓她不要與他一般計較。
她死前的那年,與趙杞年的關係,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小皇帝才剛親政,想要將一切的大權都獨攬,卻唯獨忘記了自己的能力夠不夠。
趙凰歌掰不過來他,訓誡之後,與他的關係便越發的疏遠,有時恨得真想撒手不管,可到了最後,卻到底又只能咬牙切齒的替他收拾爛攤子。
不管又能如何呢?
那是皇兄唯一的兒子,更是趙家的子嗣,她便是再恨鐵不成鋼,再氣得想要殺人,最終還是得妥協退讓。
那樣的日子,一直到了她死之前。
自戕而死,她不害怕。
她趙凰歌從來不怕死,可是她卻怕見皇兄的亡靈,怕被趙家的祖先質問,自己怎麼這般失敗。
可除卻那些自責之外,其實還有一種情緒。
委屈。
自皇兄死後,不管發生任何事情,她都強撐著,漸漸便也忘記了,自己也是會委屈的。
她將一顆真心扔出去,得到的結果是被撕碎之後踩在地上。
難道就不委屈麼?
她帶著八歲的趙杞年,刀劍裡闖過去一關又一關,最後帶出來一個白眼狼,縱然她有錯,趙杞年又何嘗是全然無辜的?
趙凰歌閉了閉眼,將那些翻湧的情緒壓了下去,只是臉上的鬱色到底有些濃烈。
大抵是才夢到皇兄,她這會兒心裡的情緒來回撕扯著,臉上也越發的難看。
女醫進門時,見到的便是這個模樣的她,嚇了一跳,當即關切問道:“公主,您可是哪裡不舒服麼?”
這臉色蒼白,瞧著怎麼比夜裡那會兒更嚇人了?
趙凰歌沉浸在思緒裡,並沒有注意到女醫進門,這會兒聽得她的聲音,倒是回過神兒來,微微蹙了蹙眉,道:“無事。”
她後來著實昏迷了,但也隱約知曉有太醫來看診。
念及此,趙凰歌卻是心頭一動。
昏迷的時候,她似乎……
聽到了皇兄的聲音。
趙凰歌心有所感,神情卻有些糾結。
才做了那樣一個夢,她現在著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皇兄。可是與他十多年未見,如今活生生的皇兄,她卻又剋制不住的想見他。
女醫見她這模樣,擔心她身體不舒服又不說,請示了之後,過來給她診了個脈,方才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笑著安撫道:“公主的身體的確沒有大礙,您好好養著便是,過不了多久,身體就可以恢復了。”
聞言,趙凰歌點了點頭,那些複雜的情緒到底沒有敵得過思念,她猶猶豫豫的問道:“本宮問你,皇兄可是來過?”
女醫卻不知道她心中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恭聲回稟道:“回公主,皇上確實來探望過您,他現下就在嚴華寺呢。”
這話一出,趙凰歌心頭瞬間狂跳不已,兄長與她,近在咫尺!
她幾乎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問道:“他何時來的,可有說什麼麼?”
女醫見她神情激動,因笑著道:“您那會兒尚在昏迷,皇上只說讓微臣照顧好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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