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四個字一出,趙凰歌的眉眼頓時多了幾分惱意。
誰要跟他念經?!
眼見得這人滿臉包容,趙凰歌一時覺得心裡堵得慌。
她咬了咬牙,氣得拂袖轉身。
可才走了兩步,卻又驟然回頭,臉上的怒意不復存在,笑的一臉意味深長:“是了,有件事忘記跟國師說了。”
她說到這兒,頓了頓,那眼中的笑意,看的蕭景辰心中一陣警鈴大作。
下一刻,便聽得她語氣輕慢道:“國師記得在東皇宮多備點紙,本宮這人脾氣不好的時候,就喜歡糟蹋東西,尤其是……抄寫好的佛經。”
她話音未落,轉身就走。
餘音嫋嫋飄在空中,也成功的讓蕭景辰變了臉色。
清心寡慾、不為外物所擾的國師蕭景辰,再一次想起了那天晚上被她支配的恐懼。
被糟蹋的佛經、被染上了墨汁的狼毫……
他磨了磨牙,臉色也終於難看了下去。
二人一個意得志滿、一個面色不善,方向是背道而馳,腳步倒是一樣的快。
只不過,一個是得意的,一個是被氣的。
一條路分兩頭,漸行漸遠後,那背影便也消失在了夜色中,再不可尋了。
……
待得二人的身影都不見了之後,才有人悄然的回了御書房。
“皇上。”
皇帝仍舊在批閱奏摺,聽得人進來,頭也不抬,甚至連寫字的動作都未曾停下:“說。”
那人見狀,方才輕聲回稟了起來,待得說完後,又道:“現下都走了,只是瞧著劍拔弩張的,不大好。”
他下了結論,倒是讓皇帝成功的停了停筆。
那一本奏摺已經被批閱完,皇帝將批好的奏摺放在一旁,拿狼毫筆沾了沾墨汁,又翻開了新奏摺,卻遲遲的沒有下筆,而是自言自語道:“已經如此不和了?”
皇帝的話,並沒有人回答。
自然,皇帝也不需要人回答,又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那人聞言,再次行了禮,無聲的退出了殿。
皇帝看了眼那奏摺,卻什麼都沒看進去,索性直接將奏摺和上,又將筆放在了筆架上,自己則是伸出手來,捏了捏山根。
大抵是看的久了,連眼睛都酸澀疼痛,這般捏了一會兒,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覺得那疼痛愈演愈烈。
皇帝直接靠在龍椅上,閉了一會兒眼,才輕聲道:“倒也是好事。”
室內無人,這話他也並非說與旁人聽的。
再睜眼時,便見皇帝眼中的疲倦不再,取而代之的,則是若有所思。
方才閉眼的時候,他竟然沒來由的想起了趙凰歌的臉。
因著年歲尚小,臉上還帶著稚嫩。
可是在談論政事的時候,卻是與年齡絲毫不符合的沉穩。
這樣的趙凰歌……
他還是第一次見。
皇帝無聲的嘆了口氣,目光又落在了那一張被自己折起來放好的名單上。
那是趙凰歌寫的。
內中每一個人,都彼此制衡,卻又安排的恰到好處。
偌大的御書房內落針可聞,除卻皇帝輕微的呼吸之外,再無其他聲響。
良久,才聽得男人囈語般的低喃:“阿阮啊,的確長大了。”
那聲音格外輕飄,風一吹,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