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對他這態度十分滿意,這會兒見趙凰歌也冷靜了下來,便又溫和的看向她,道:“你傷勢未曾痊癒,這兩日先在棲梧宮養著,待後日院判診治後,若是無礙了,再過去便是。”
趙凰歌已有了心理準備,這會兒再聽得皇帝提起來,便乖覺的應了:“臣妹明白。”
他們二人說話時,都只看著皇帝,將對面的人當做空氣。
蕭景辰倒是無意識的,畢竟一則趙凰歌是女眷,二則她才哭過,他看對方是沒規矩。
趙凰歌卻是有意的,她瞧見對方,腦子裡就只想一件事——如何完美殺人。
所以這會兒不看,是得留他的命。
然而皇帝卻是瞧著這局面,忍不住挑了挑眉,復又含笑道:“國師,此番公主受了劫難,去東皇宮受戒祈福,也勞煩你替她誦經祈福,消除罪業與禍患。”
不等蕭景辰應聲,便聽得趙凰歌先開了口,淡淡道:“兄長這話說的有理,況且這次出事,國師手染鮮血,按理說是犯了罪業,可不是得誦經祈福,消除罪業麼。”
她這話一出,皇帝的眉頭便蹙了起來。
反倒是一旁的蕭景辰神情自若,聞言只道:“貧僧祈福誦經,為眾生,也為己身。”
他眼神清正,可惜趙凰歌卻從中品出了幾分嘲諷來。
什麼叫為眾生也為己身?
她也是這芸芸眾生裡的一員,這眾生,可不也將她給帶上了麼!
趙凰歌心中腹誹,這人面上和善,誰知道肚子裡裝的都是什麼。
這種敗類也能存在於佛門之中,怕是真的仗著佛度眾生——
牲畜也為眾生!
她在心中將對面男人罵了個狗血淋頭,臉上這會兒倒是帶上了幾分笑模樣,可若仔細看去,卻會發現內中滿是算計。
便是離她這麼遠,蕭景辰也能感知到對方的惡意滿滿。
他無聲的轉動著手中佛珠,倒是皇帝笑著打圓場:“國師說的是,河陽年歲小,此番又歷了劫難,朕心中既愧疚又心疼,還望國師多多體諒。”
皇帝這麼說,蕭景辰自然不敢這麼接。
他只雙手合十道:“聖上慈悲。”
慈悲是真慈悲,畢竟眼下這殿內的三個人裡面,唯有他一個笑的跟佛爺似的。
趙凰歌有些看不下去趙顯垣替自己這麼說話,因起身道:“皇兄,時候不早了,臣妹就先回去了。”
說著,她還端端正正的行了禮。
私底下,在趙顯垣面前多麼沒規矩都可以,但是在外人面前,她的規矩做的比誰都好。
可惜,越是這樣,皇帝越知道,小姑娘這是有脾氣了。
念及此,他無聲的嘆了口氣,點頭應了,溫聲道:“回去路上慢些,讓宮人給你掌燈。”
聞言,趙凰歌含笑應了,直接便出了門——這一次是徹底拿蕭景辰當了空氣。
她這模樣,讓趙顯垣無奈搖頭,待得人出了門,方才溫聲看向蕭景辰:“國師勿怪。”
蕭景辰自然不會怪,與皇帝行了禮,道:“聖上勿掛心。”
……
趙凰歌出了殿門後,卻並沒有直接回棲梧宮,反倒是站在了御書房外的空地上。
這裡的方磚她不知踩過多少遍,可如今真真切切感知著腳下的磚石,她的神情卻有些複雜。
夜風漸大,吹得她襦裙鼓盪,越發顯得身姿纖細,像是風大些就能被折斷似的。
蕭景辰出來時,見到的便是這樣的趙凰歌。
他腳步微頓,莫名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就像是……這人如這夜晚的風,會順著飄走,再也不見。
他微微蹙了蹙眉,便見趙凰歌回過頭來。
宮燈照亮了殿前的路,她手中拎著一盞燈,也將她整個人都照亮了。
眼尾紅暈褪去,她便又是那個高不可攀傲不可攀的趙凰歌。
“國師。”
見她沒走,蕭景辰倒是不意外:“公主。”
趙凰歌微微彎唇,拎著手中的燈籠,衝著他晃了一晃:“夜深路窄,本宮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