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垮了。
當蘇宸從李府那間充滿絕望氣息的書房走出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他沒有立刻將李墨的口供上報。
這條線還不能斷。
他要用李墨這條已經半死不活的魚,去釣一條更深更兇猛的鯊魚。
鴻臚寺少卿鄭謙。
安祿山插在長安城心臟裡,最隱秘也最鋒利的一把尖刀。
回到蘇府蘇宸沒有休息。
他將自己關在書房鋪開一張新的宣紙。
他要寫一封信。
一封發給鄭謙的“請柬”。
他從李墨那裡得知了鄭謙所有的秘密。
包括一個看似無傷大雅卻足以致命的癖好。
鄭謙喜好收藏前朝的各種孤本、善本,尤其是那些被朝廷明令禁止的“禁書”。
這就是蘇宸為他準備的魚餌。
蘇宸提筆模仿著一個西域胡商的筆跡寫下了一封信。
信中他聲稱,自己剛剛從西域帶回了一本失傳已久的前朝第一禁書《推背圖》的孤本。
並言明此書關係重大不敢在市面上交易。
願在三日後的子時,於城西三十里外的“望月驛站”與有緣的“大藏家”當面交易。
價高者得。
信寫好後他沒有自己派人去送。
他將信交給了另一個人。
婉儀公主。
……
麗正殿。
婉儀公主看著手中那封筆跡古怪的信秀眉微蹙。
“《推背圖》?”
她看著蘇宸眼神中充滿了審視。
“蘇宸你又在搞什麼鬼?”
“你不會真的以為用這種江湖騙子的伎倆就能釣到鄭謙那條老狐狸吧?”
蘇宸坐在她的對面悠閒地品著茶。
“公主殿下這世上最高明的騙局往往就是最簡單的那個。”
“因為它利用的不是人的智商而是人的貪念。”
“鄭謙就好這一口。”
“他明知可能是陷阱也一定會去。”
“因為萬一是真的呢?”
“這個誘惑他拒絕不了。”
婉儀公主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認蘇宸說的有道理。
對於一個收藏家來說失傳孤本的誘惑的確是致命的。
“好。”
她點了點頭。
“就算他會去。”
“你又打算如何收場?”
“你總不會真的給他變一本《推背圖》出來吧?”
蘇宸笑了。
“我當然沒有《推背圖》。”
“不過我可以送他一份比《推背圖》更‘精彩’的大禮。”
他看著婉儀公主眼中閃過一抹狡黠。
“公主殿下我需要你的幫助。”
“說。”
“我需要綺影司的力量。”
蘇宸的聲音壓得很低。
“三日後子時望月驛站。”
“我需要你的人在外圍佈下天羅地網。”
“但不要動手。”
“你們的任務只有一個。”
“看戲。”
“看一出狗咬狗的好戲。”
婉儀公主的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她越來越看不透眼前這個少年了。
他的腦子裡彷彿裝著一個與這個世界截然不同的棋局。
而他總是能在最不可能的地方落下最致命的棋子。
“可以。”
她最終還是答應了。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公主請講。”
“事成之後你必須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你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這些秘密讓我很不舒服。”
蘇宸看著她笑了笑。
“好。”
“一言為定。”
他起身準備告辭。
走到門口時他忽然又停下了腳步。
“對了公主殿下。”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看似隨意地問道。
“我聽說鴻臚寺最近接待了一批來自大食國的使團?”
婉儀公主愣了一下。
“確有此事。”
“怎麼?你對他們也感興趣?”
“不。”
蘇宸搖了搖頭。
“我只是隨便問問。”
“不過我聽說那批使團的隨行人員中有幾個人的身份似乎並不簡單。”
“他們不像是使臣倒更像是……”
“軍人。”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消失在了殿外。
婉儀公主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眉頭緊緊地鎖在了一起。
大食國使團?
軍人?
這個蘇宸他的觸角到底伸得有多長?
她忽然覺得自己與他的這場合作像是在與虎謀皮。
而她甚至不知道這頭猛虎什麼時候會反過來將自己吞噬殆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