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詩會開始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眾人便開始了今日的正題。
吟詩作對。
崔應作為東道主當仁不讓第一個站了出來。
他走到窗前看著那煙波浩渺的曲江池,意氣風發高聲吟道:
“憑高瞰險足怡心,菌閣桃源不暇尋。”
“山色淺深隨夕照,江流日夜變秋音。”
一首《登高望遠》信手拈來。
雖然算不上千古絕唱,但也算是意境開闊對仗工整。
立刻引來了滿堂的喝彩。
“好詩!好詩啊!”
“崔公子之才我等望塵莫及!”
“不愧是我長安第一才子!”
崔應在一片吹捧聲中得意洋洋地坐了下來。
他的目光挑釁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裡默默喝茶的蘇宸。
彷彿在說看到了嗎?
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差距。
接下來各路才子也紛紛登場獻技。
雖然佳作不多但氣氛卻也熱鬧非凡。
輪到壽王時他也勉強作了一首,中規中矩的詠柳詩算是應付了過去。
終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那個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蘇宸身上。
“蘇評事。”
崔應站起身搖著摺扇,笑吟吟地說道。
“大家都展示完了。”
“現在該輪到您了吧?”
“也讓我們見識見識,您這位大理寺新貴除了斷案之外,還有何等驚天的才華?”
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滿了戲謔。
他們都在等。
等看這個病秧子的笑話。
蘇宸放下茶杯緩緩站起身。
他對著眾人拱了拱手,臉上帶著一絲“歉意”。
“諸位見笑了。”
“蘇宸自幼體弱,於詩詞一道並無涉獵。”
“今日就不在此獻醜了。”
他竟然認慫了!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更加肆無忌憚的鬨笑。
“哈哈哈!我就說吧!他就是個草包!”
“還以為他有多大本事呢!原來連一首詩都做不出來!”
“真是丟人現眼!”
壽王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婉儀公主也皺起了眉。
她看著蘇宸。
就在這時。
崔應卻不依不饒。
他走到一位身著粉色羅裙,容貌秀麗的宗室郡主面前。
這位郡主是安樂公主的堂妹,一直對崔應青睞有加。
崔應為了討好她,當即又即興賦詩一首。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今日桃花依舊在,不知人面可如初?”
他將崔護的詩,稍加改動便成了一首露骨的情詩。
那郡主聽得是,面帶紅霞嬌羞不已。
眾人又是一陣大聲叫好。
崔應更加得意了。
他轉過頭看著蘇宸挑釁道:
“蘇評事。”
“我以此情此景賦詩一首。”
“你可敢也來一首?”
“讓大家看看你我之間,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風流才子?”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所有人都以為蘇宸會羞愧得無地自容。
卻沒想到。
蘇宸竟然笑了。
他看著滿臉得意的崔應和周圍那些等著看他笑話的眾人。
他緩緩地站起身。
他沒有立刻作詩。
而是走到了那個從始至終,都坐在角落裡默默飲酒彷彿置身事外的白衣男子面前。
那男子四十歲上下,面容俊朗氣質不凡。
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
正是當今名滿天下的“詩仙”李白。
蘇宸對著李白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後他直起身看著眾人平靜地說道:
“太白先生在此晚輩不敢獻醜。”
“只是聽聞先生當年登黃鶴樓,曾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之嘆。”
“今日晚輩也想效仿一次。”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
是想說崔應的詩,好到讓他都作不出來了嗎?
崔應也得意地笑了起來。
他以為蘇宸這是在變相地吹捧他。
李白也饒有興致地抬起頭看著這個有趣的少年。
他想看看他到底想說什麼。
蘇宸沒有再看任何人。
他只是轉過身看著窗外那一池被夕陽染紅的曲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