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題《論天下水利之策》!”
當太監尖細的嗓音,在太極殿偏殿響起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微微一愣。
這個題目,有些出人意料。
不考詩詞,不考經義,偏偏考這最務實也最考驗真才實學的水利。
這可不是光靠引經據典,就能矇混過關的。
契丹王子耶律洪,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他對這種中原人彎彎繞繞的題目最是看不上。
他第一個大步流星地站了出來。
他那魁梧的身軀像一座小山,給在場所有身形偏瘦的中原士子,都帶來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啟稟大唐皇帝陛下!”
耶律洪的聲音洪亮如鍾帶著一股草原的粗獷之氣。
“在我契丹水就是天神的恩賜!是長生天的眼淚!”
“我們逐水草而居敬畏自然!”
“最好的水利就是不去打擾它!讓牛羊自由地奔跑讓牧民自由地遷徙!”
“與天爭利必遭天譴!”
他這番話說得是慷慨激昂。
充滿了一種原始而又樸素的自然哲學。
朝堂之上一些信奉黃老之學講究“無為而治”的老臣,竟然還撫須點頭露出了讚許的神色。
緊接著回紇王子也站了出來。
他比耶律洪要聰明一些。
他知道光喊口號是不行的。
“陛下我回紇雖也地處草原,但我族先輩早已懂得鑿井取水引流灌溉。”
“我以為水利之策當因地制宜。”
“草原當以尋找新水源為主。”
“中原則地大物博當以修繕舊河渠為要。”
他這番話說得四平八穩,中規中矩倒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終於輪到了大唐的“第一才子”崔應。
他一臉傲然地站起身。
先是不屑地瞥了一眼那兩個“蠻夷”。
然後才對著唐玄宗躬身一禮。
“陛下蠻夷之見不過是井底之蛙,坐井觀天不值一哂。”
他一開口就將自己擺在了一個極高的位置上。
“我大唐之水利上古便有大禹治水之功前朝亦有《禹貢》《河渠書》之典範。”
“學生以為天下水利當效法先賢!”
“當以疏通為主以堵截為輔!”
“當觀天時量地利辨人和!”
崔應引經據典從上古說到前朝從黃河談到淮泗。
洋洋灑灑口若懸河說了足足半個時辰。
一套套理論一套套方案,聽得在場的文武百官是連連點頭。
就連龍椅之上的唐玄宗,眼中也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好!”
“不愧是崔卿的孫兒!”
“有見地有學識!”
“賞!”
崔應聽著皇帝的誇讚和滿堂的喝彩,臉上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
他得意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裡,那個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蘇宸。
眼神中充滿了輕蔑和挑釁。
彷彿在說看到了嗎?
這才是真正的經世濟國之才!
你那個只會玩弄陰謀詭計的腦子想得出這些嗎?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了蘇宸的身上。
他們都在等。
等看這個靠著一張嘴攪動了滿朝風雨的少年,還能說出什麼花來。
“蘇評事。”
高力士的聲音不含任何感情地響起。
“該你了。”
蘇宸緩緩地站起身。
他依舊是那副病懨懨的模樣。
先是對著眾人歉意地笑了笑。
然後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
他咳得臉色漲紅腰都直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