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羨慕。”周小欣輕笑聲。
“羨慕？”江禾唇線微抿，抬起眼眸注視著周小欣那張平凡的臉，聲音依舊平淡。
身後落地窗外，天晴風暖，疾馳而過的風，在鋼鐵叢林般的都市中奔跑，穿行。
“我的大學在三四線的城市，那裡相對來說經濟落後，沒有地鐵，沒有CBD，也沒有羅森跟711，看場電影都要坐一個小時的公交車，同樣的，那裡也意味著沒有機會，沒有大廠實習，沒有那麼多值得寫進簡歷裡的實習經歷。”
江禾看著她，默了片刻。
確實，她能感受周小欣說的這句話的含義。
梅貽琦說過，大學者，非有大樓之謂也，而有大師之謂也，但這句話對於現在中國的這些大學來講，要求實在有些太高了。
無論985，還是211，大多都以就業為導向，哪個還想過做學問，做研究？
高中生都是懵懂無知的，高中填寫志願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夢想，甚至不清楚自己將來想做什麼，大多數都是以父母的價值觀為導向，就是找一個就業好的專業。
畢竟，這年頭，國家可不包分配，每年近900萬畢業的大學生，出了大學校門，就一頭扎入社會的滾滾洪流裡了，被這個社會所裹挾，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渾渾噩噩的過著一樣的人生。
——找工作、談戀愛、結婚、買房子、繼續工作，生孩子，養孩子，還房貸直到死亡。
如果當年，江禾沒有憑藉一腔孤勇，獨自闖蕩燕京，她也會如同第二個周小欣一樣。
“那個時候，我才發現，985跟211，普通一本其實跟二本基本沒有差別，學校也找來了很多公司企業，做宣講會，建築類的公司基本是去工地，金融類的是幹銷售的活，還有賣保險，我不甘心，也不信命，於是我第二天買了車票，去了省城985的大學找高中同學，她們那裡有一場宣講會。”
江禾安靜的聽著，雪白的耳垂上懸掛著鑽石耳環，夾在柔順的長髮裡熠熠生輝。
“結果，那些企業的HR給我的答案几乎一致，她們的管培生，只要985或者211畢業的，第一次，我才發現，一紙文憑，真的可以讓你跟別人有著不同的人生跟命運。”
江禾吸了口煙，雪白的脖頸上長著一顆美人痣，只是不笑的時候，有些冷峻，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壓力。
周小欣自嘲的笑了笑，眼神裡卻有著堅定的目光：“所以我下定決心，我要走出去，我聯絡了在燕京一所211大學裡的高中同學，可當我揣著一千五百塊錢來燕京的時候，才發現這邊最便宜的房租都要上千塊，於是我偷摸摸的住進了高中同學的大學宿舍裡，開始找工作，有一次對方HR問我什麼學校的，我說我是湘潭的，對方說那也不是什麼好學校，我沒辦法回應，但我還是硬著頭皮去了。”
“你沒有機會的，”江禾的聲音依舊冷淡，將菸蒂扔在腳下踩滅，站起身，“中龍證券對學歷的要求很高，卡得很死，你不適合這裡。”
說著瞥了眼這位看上去很精幹的小姑娘：“輸在高考，雖然不等於輸了整個人生，但也意味著，你想要追趕上那些同齡人，需要付出比高考時千倍，百倍的汗水與辛酸，如果讓你破格進入中龍，意味著對其他應聘者的不公。”
周小欣臉色暗淡，望著眼前精緻冷豔的女人背景，自信一笑：“我信你說的，但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會放棄。”
下午，剩下的十五名面試者，被HR專員代入一間大的屋子裡，裡面空蕩蕩，只有一張很大的黑色方臺。
方臺上刻畫著一張圖，類似某種棋盤，上面擺放著許多顏色不一的籌碼，另外有類似國際象棋的棋子，代表者不同身份——國王、皇后、以及N個投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