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謝家出來,兩個人坐在馬車裡一陣沉默。
打破沉寂的是趙連成:“你確定這樣做,皇后就不會懷疑我與謝家的關係?”
“我不知道。”沈玉君沉聲道:“我要的,只是謝夫人收手,不要再對付我了,沈家那一個大爛攤子就夠我忙活的了。”
“那你還親自帶著我去?”趙連成聞言眨眨眼,道:“你我一同出現,這一定會刺激到謝夫人與桃夭的神經,說不定她們會更恨你……”
“隨便。”沈玉君言簡意賅:“她們瘋了,謝家總會有一個理智的人吧?”
趙連成一下子就明白了:“你今日其實要見的人只是安定侯?你怕他不肯見你,所以才拉著我?”
沈玉君沒有答話,預設了。
“沒想到啊!我堂堂四皇子,居然被你給利用了。”趙連成苦笑道:“我就這麼不招你待見?一再的利用我,你也不羞愧?”
“這有什麼好羞愧的,你不也在利用我?”沈玉君冷哼一聲,慢悠悠道:“謝夫人當年與我娘還是手帕交,如今算計毒害我的時候,卻絲毫都不手軟,可見,人都是利益至上。”
“你也是如此?”趙連成忽然湊了過來,笑嘻嘻問道。
沈玉君不答反問:“那你又是為什麼要爭奪皇位?為的難道不是利益?”
趙連成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沈玉君以為他生氣了,便將頭扭開去看車外的風景,卻在這時,只聽趙連成低低道:“我爭奪皇位,是為我娘。”
“你娘,你娘怎麼了?”沈玉君有些好奇的轉過頭來。
趙連成瞧著她那好奇的眸子,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想知道啊?想知道的話,那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去,我細細的說給你聽。在這大街上說,萬一被人聽到了怎麼辦?”
沈玉君切了一聲,無聊的轉過頭去。
不料下一刻,趙連成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轉頭用極快的語氣對著車伕說了個地名。
緊跟著,馬車便調轉了方向,加快速度往前駛去。
“喂!喂!你幹什麼?”沈玉君急了。忙去掏繡花針。
“王妃,你又不是繡娘,總隨身攜帶著繡花針做什麼?”趙連成看著她那副緊張的樣子頓時笑了,伸手將她藏在袖子裡的荷包取走:“你在緊張什麼?剛剛面對安定侯那個老狐狸的時候,你都不緊張,如今卻這樣,還不承認你心悅本宮……”
“你也知道他是老狐狸呀!難道不怕與虎謀皮自己反遭暗算?”沈玉君怒道:“再說一句,不要叫我王妃!我不是你的王妃!”
“我怕!如何能不怕?”趙連成忽然收斂了笑容,一字一句道:“我這是在刀刃上踮起腳尖行走,如履薄冰,一個不慎便是萬丈深淵,可是我不後悔!”
“這不還有王妃你陪著我的麼?”說著邪魅一笑。
沈玉君從來也沒見過這樣的趙連成。這吊兒郎當的語氣,這俊美的好似帶了邪氣的面容,她本十分生氣,但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之時,忽然一怔。
漆黑如墨的眸子裡夾雜著憤怒,悲傷,以及其他情緒,趙連成明明在笑,可她卻感覺不到一丁點愉悅。
“怎麼,被本公子貌美如花的樣子迷住了,移不開眼?”趙連成忽然湊近她一字一句道。
沈玉君心底裡剛剛升起的那一絲異樣頓時煙消雲散。
這人根本不正經!她是瞎了眼才會以為他那紈絝子弟的樣子是裝出來的。
但趙連成不肯鬆開手,他就那麼拉著沈玉君的手,絮絮叨叨的說開了:“我小的時候,我父皇還只是皇子,那時候我與母親住在父皇的王府裡……”
沈玉君剛想問你現在不怕被人聽到了?就感覺到外頭很是寂靜,只有車輪轆轆的聲音。
原來,已經出了城門了。
既然回不去,那就索性聽下去。
“那時候皇祖父還在世,深受外戚干政的苦楚,怕重蹈覆轍,他選定了我父親繼承皇位,給他選了家世樣貌都很平常的張皇后為正妃,那時候父親身邊還是有幾位側室的,我母親就是其中一個。”
趙連成的聲音淡淡的,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那時候張氏並沒有那麼囂張,手段都是暗地裡使,父皇之前的三個孩子,在張氏進門之後,相繼莫名其妙的死去了,誰也查不出原因來。母親懷我的時候也很艱辛,緊跟著張氏自己也有了身孕,有了孩子,她自顧不暇,加上那一胎有些兇險,我母親才能平安生下我。”
“我父親好容易得了兩個兒子,便相當愛護,張氏想要下手,便沒了機會。說起來,我也是託之前那幾個死去哥哥的福。”
“我十三歲那年,父皇也從太子登基為帝,張氏成了皇后。”說到這裡,趙連成聲音有些發冷:“父皇接我母親入宮的那一天,我還記得,正是秋天,宮中御花園的桂花開的正旺。”
“我站在宮殿中,焦急的等待著。我已經有半個月沒有見到母親了。”趙連成似乎想起了那時的時光,回憶的臉上出現一絲溫暖:“記得我入宮前,母親將一個裝滿了桂花糕的荷包悄悄塞進我手裡,就像我小時候那樣,她生怕我在宮宴上吃不飽。”
“可是母親忘記了,我已經長大,不像小時候那樣喜歡桂花糕了。”趙連成說著,眼中露出一絲遺憾來:“那日我沒接母親的荷包,只是告訴她,等我與父皇回來接她入宮。我記得,母親紅潤的臉龐上滿滿都是笑意,嫻靜的好似月中仙子。”
“那日我從早等到晚,一直到了半夜,才有宮人來向我稟報,母親去了。”趙連成的聲音有些顫抖,眼中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我不信,不顧宮人的阻攔,跌跌撞撞的跑回原來的王府,回到母親的院落,就看見堂屋正中央停著一口棺材,沒有人敢靠近這裡。”
“我撲過去開啟棺材,裡面一個女人穿著母親常穿的一身衣裳,只是面部浮腫,血汙滿滿,肚子大的就好像十月懷胎的女人,根本就認不出面貌來……”趙連成滿臉痛苦,似乎已經說不下去了:“她們告訴我那就是母親,死因是突發疾病,可我不信。”
沈玉君忽然道:“聽說宮中有一種殺人的邢杖,是以黃紙敷面,一層一層往臉上裹,以水澆之,受刑之人會無法呼吸,最後活活悶死,死狀就如你所形容的那樣。”
“不錯,我母親就是被人施了‘雨澆梅花’。”趙連成很是詫異的瞧了沈玉君一眼:“沒想到你居然連這個也知道。”
“殺你母親的人是皇后?”沈玉君不想說自己只是猜測,便換了個話題。
“沒錯。”趙連成點點頭,神情痛苦道:“那日我透過母親耳後的一顆黑痣形狀,終於確定那就是我母親,便立時哭暈過去了。”
“母親的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張皇后狡猾,她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我母親的棺槨……”趙連成恨恨道:“我父皇明明知道母親的死因,但是他剛剛登基,還需要靠張皇后的幾個孃家兄弟來穩控朝局,並不敢跟她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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