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聞星河吃的十分不安,但仍舊不影響他洩憤般的胡吃海喝。直到肚子撐的跟個皮球一樣隨時都會爆炸,堵到了嗓子眼裡,聞星河才不緊不慢地扔下筷子,咕嚕咕嚕的灌了大半杯蘋果醋消食解渴。
聞星河打了個飽嗝,硬邦邦的語氣十足惡劣:“我吃飽了,我可以走了嗎?”看向聞律時,輕抬起的眼尾,頗有幾分挑釁的意味。
聞律重新點了根菸夾在雙指間:“你還想去哪。”
聞星河一怔,擰眉看向神情冷峻的聞律,幾秒後,他難以置通道:“聞律,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回去跟那個狐狸精同住一個屋簷下吧?”過於激動,聞星河幾乎吼了出來,面紅耳赤的模樣滿是羞憤。
好似跟沈俏住在一起,堪比將他逼良為娼還要令他感到恥辱。
沒直接將沈俏趕出去,已經是聞星河的極限。
可笑的是,聞律竟然還想讓他跟他的小情兒住在一塊?!
聞律闔起的眼眸,眉頭緊緊皺著:“跟她同住一個屋簷下,委屈你了?”
聞星河張了張口,可看著聞律倏然睜開,冷銳森幽的鳳眸,他又如鯁在喉。
“聞星河,再有兩年你也該成年了。”成熟男人的氣場不怒自威,聞律彈了彈菸蒂:“沈俏是做了什麼得罪你了,你要如此排斥她?”
少年抿著唇不吭聲,繃著的面容複雜難堪。
“據我所知,她從未欺負過你。反倒是你,一次次的對她不敬,行事囂張跋扈,膽大妄為。就憑你做的那些事,她要是想追究,足夠你蹲個幾年少管所。”
聞律不緊不慢的語氣,讓聞星河瞬間瞪大了眼睛:“聞律,難道你為了那個女人,你想讓……”
話還沒說完,一陣冷風從臉頰擦過,砰啪……一聲清脆聲響砸在牆壁裡瞬間落在地上,玻璃渣子四濺。
聞星河瞪大著眼瞳,幾近屏住了氣息,錯愕的看著眼前的聞律,驚魂未定的驚嚇,他彷彿難以置信。
“聞星河,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聞律冷酷的俊容深沉莫測,隨意拿起桌上摺疊著的絲巾擦拭著手指被濺到的茶汁,無形中散發出來的氣場,猶如千年寒冰般冷冽駭人。
聞星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聞律低緩了聲調,氣定神閒道:“我換一個說法,不是沈俏,是其他女人就可以了?”
聞星河不語,態度卻不言而喻。
聞律輕嗤了聲,舔了舔薄唇,饒有興致道:“沈俏不行,其他女人也不行。聞星河,你指望你老子吃齋唸佛一輩子?行,你想讓我潔身自好一生未娶也不是不行,厲家跟蘇家那兩個小丫頭,我替你處理乾淨,我們爺倆誰也別想著成家,聞家的香火,直接斷在你這如何?”
“聞律,你敢動她們試試!”
聞律一手拍在桌面上,發出的聲響,嚇了聞星河一跳。前者面不改色,氣定神閒的繼續抽著煙,一身匪氣的警告:“你敢再欺負我的女人,我就敢替你料理了那兩個小丫頭!”
父子倆的氣氛張弓拔弩,聞星河面紅耳赤的瞪著聞律,更難以置信聞律會注意到她們。
“我跟厲舒不是……”聞星河張口就要反駁聞律,孰料男人輕眯起的眼眸,嗤了聲:“不是厲舒,看來是蘇家那個小辣椒了?”
“聞律!”
聞星河緊緊攥著,過於心急,他連名帶姓直呼聞律的名字,那雙泛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聞律,活像是他要敢傷害蘇家那小丫頭,就跟他沒完似的。
“就是這麼跟你老子說話的?”聞律銜著煙,眯起的鳳眸迸發出危險的氣息:“你酒駕的事我沒跟你算,你倒是膽大包天管起我的事來。”
聞星河氣的胸口起伏跌宕,眼睛都泛起了一絲紅,滿是憤恨和不甘。更是錯愕於,聞律竟然有這麼混不吝,匪氣的一面。
父子關係不親近,在聞星河眼裡,聞律就是那封建王朝裡那高高在上的冷酷帝王,一板一眼都沒有絲毫情緒,冷漠的就像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何曾會跟個土匪流氓一樣威脅起自己年僅十六的兒子?
亦是這種反常,讓他既是錯愕,又是恨聞律的冷漠無情。
聞律見差不多了,斂了分戾氣,將菸蒂在菸灰缸裡掐滅,他起身走至聞星河跟前停下,抬起的手放置在他的肩膀裡,低緩著語調開口:“星星。”
聞星河一怔,溼潤的眼眶看著聞律,緊縮的瞳孔極其震撼。
父子兩人一見面就是唇槍舌劍的針鋒相對,聞律刻板冷酷,聞星河已經想不起,聞律上一次喊他小名是什麼時候了。
他鼻頭有些發酸,清瘦的身軀崩的發緊。
不過才十六歲的年紀,個子就已經到了聞律的下巴,逼近一米八。
聞律神色難得緩和:“這些年是我這個當父親的失職,對你疏於管教,沒有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甚至連父愛都未曾讓你感受到。可以恨我怨我,但沈俏是無辜的。她年紀不比你大多少,且是我追求的她,她未曾為難你。你這麼大個人了,別那麼孩子氣。男子漢大丈夫,跟個無辜女人置氣,遷怒於她,就不覺得自己過份?你尚且知道護著你的小女友,怎麼就不許我護著我的女人?”
聞星河眼眶發熱,偏著頭不願意去看聞律。
卻也無可反駁他的話。
“看在爸爸的份上,你就算不喜歡她,不想接受她,說話也客氣點。你的委屈,你的不滿,儘管衝著我來。都是我這個當父親的責任,跟沈俏無關。”
聞星河翕動著唇,冷硬艱澀的聲音活像是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的:“這些話,是她教你說的?”
聞律節骨分明的大手握了握聞星河的肩膀:“爸爸跟你道歉了,你也就我一個面子,嗯?”
聞星河不語,心思卻早已經動容。
聞律睨了眼腕錶上的時間,拎起擱在椅子上的黑色長款外套,攬著聞星河的肩膀:“回家。”
聞星河握著拳頭,看著身側難得溫和不復平日裡刻板冷酷的聞律,他有些彆扭,但也沒再吭聲。
半山別墅——
章管家看到聞律是跟聞星河一起回來的,那張佈滿皺褶的臉龐滿是驚訝,迅速上前:“二爺,小少爺,你們回來了。”
說著,他看向聞星河關心道:“少爺,你吃飯了嗎?想吃什麼,章爺爺現在就讓人去給你做。”
章管家是自小照顧著聞星河長大的,主僕之間的感情非同一般。饒是心情不佳,但面對老管家的關心,聞星河仍舊緩了緩面容道:“不用了章爺爺,我吃過了。”
聞律沒見到沈俏,稍微蹙眉,正欲要問章管家沈俏跑哪去了,餘光一瞥,就看到了二樓旋轉樓梯裡的沈俏,四目相對,小女人彎彎的眉眼如日月星辰般璀璨。男人薄唇微有一絲弧度,側身對聞星河道:“回房間裡休息,身體還沒好,就別亂跑。”
聞星河一聲不吭,明顯也看到了二樓裡的沈俏,他臉色冷了分,眼睜睜的看著聞律上樓,那緊繃著的面容才有了一絲裂痕,憤然轉過了臉。
章管家:“少爺。”
“章爺爺,我先回房了。”說完,聞星河就悶著氣回了樓上。
章管家見此一幕,都還有些茫然。
不過剛才明顯察覺到聞星河跟聞律的關係緩和了不少。
這無疑是一件好事。
……
沈俏見聞律這麼快就上來了,不由皺眉道:“你怎麼這麼快就上來啦?”
“不然呢?”聞律揚眉,抬手摟住沈俏的肩膀,便往臥室的方向裡走:“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頓了頓,聞律不甚自在道:“大老爺們的,煽情也不像話。”
父子倆之間的冷淡隔閡,早已經經年累月中形成。霎時間,讓聞律從嚴父轉換成慈父,別說他自己彆扭,便是聞星河也自在不到哪裡去。
“怎麼就不像話了?”沈俏不贊同:“你還說你會是個好父親呢,哪有好父親,會連多幾句話都不肯跟自己兒子說的?”
聞律道:“不一樣。”
沈俏聞言一怔,不理解男人這句話,她張了張口,正準備問他什麼意思,人就已經被聞律推倒在了床裡。聞律大手放在她剛剛初現的肚子裡,揚唇道:“小傢伙今天有沒有想爸爸?”
“你幹嘛呢,這還是個胚胎。”
聞律嘖了一聲,似乎有些遺憾和不滿。他若有所思的抬起俊美的眉眼,注視著沈俏一會,俯身便將她撲倒在床,握住她的手腕摁在床裡,唇邊勾起的弧度又邪又痞:“我看他挺想他爸爸的……”
“聞律,你個流氓。”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沈俏羞紅了臉,欲圖推開他,掙扎之間,卻是直接被聞律給制服。
聞律溫柔的親吻著沈俏,嘶啞了嗓音:“小俏,我很珍惜你,也珍惜我們的孩子。”
沈俏思緒理智都是模糊的,沒能理解他的意思。
只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對她好極了,她也愛極了他,願意為他生兒育女,與他一生廝守。
男人太能折騰,洗完澡沈俏腦袋一枕枕頭,就睡了過去。
瞧著小女人安靜的睡顏,聞律眉眼溫柔極了。長指輕撫著她的臉蛋,想到什麼似得,聞律從扔在地上的西褲口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藍色盒子,開啟赫然是一枚造型簡約精緻的珍珠項鍊,他凝眉頗有些笨手笨腳的給熟睡的小女人戴上。
沈俏睡的迷迷糊糊,困的眼皮子都睜不開,只覺得脖子很癢,她嘟噥著拍了拍聞律的手:“聞叔叔,我好睏,你饒了我吧。”
聞律不住發笑,長指掐了掐她臉蛋上的軟肉:“小懶蛋。”
睡得沉,沈俏沒醒。
聞律將項鍊給她戴上後,又順了順她秀麗的長髮,掖好被子,隨手套好睡衣,男人拿了根菸便出了臥室。
門口裡抽著煙的少年看到出來的聞律,臉色微變,迅速又躲回了臥室裡。
聞律眯了眯眼眸,也不甚在意,轉身到了書房。
章管家剛檢查完燈,途徑聞律書房的時候,看到挺拔的男人,他不由愣住:“二爺,您還不去休息啊?”
“還有點事處理。”聞律道:“章伯,你早點去休息。”
聞律剛開啟書房的門,章管家又突然間喊住了他,聞律不解回頭。
此時四下沒有旁人,章管家思慮再三還是道:“二爺,您真的要娶沈小姐,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啊?”
老管家欲言又止的模樣,神情是鮮少有的嚴肅。
聞律一怔,沒有即刻回答,而是進了書房。
章管家跟著進去,臉上是憂心忡忡。
聞律在轉椅裡坐下,掏出煙點了根叼在薄唇裡,沈俏懷著身孕,當著她的臉聞律都是不抽,怕影響到她跟寶寶。
聞律吐出一口濃煙,見章管家還站在辦公桌前,便示意他坐。
老管家卻是不動,仍舊杵在那,活像是根定海神針。在男人開口前,他緩聲道:“二爺,您當年是在老爺跟前,在祖宗前發過誓的。這孩子要是現在生下來……”
聞律把玩著手裡的煙,舔了舔乾澀的薄唇:“章伯,我很喜歡她。”
章管家一怔,翕動著朱紫色的嘴唇,那張佈滿皺褶的面容複雜,不乏震撼。
聞律半闔著眼眸,閉目假寐,夾著煙的長指揉捏著眉心的位置:“聞家這爛攤子,他們想爭就由他們爭,我給,他們也得敢要,能要的起。”
男人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充滿震懾力。
“可……”
老管家不太理解,遲疑著正要說什麼的時候,聞律道:“別在她跟前提這些。”
章管家緊繃著情緒一會,喟嘆了口氣,深沉道:“二爺,怎麼就非她不可了?再緩個兩三年也不急啊,何必就非要等現在?”
聞律有多喜歡沈俏,這段時間老管家也看出來了。
可老管家也有著跟聞森聞星河他們同樣的疑惑,都這些年也沒見他對什麼女人動過心,怎麼就突然間栽在沈俏身上,非她不可了呢?
“我瞧上她很久了……年少時就瞧上了。”聞律低笑,把玩著手裡燃了一半的香菸,嫋嫋的一縷白煙籠罩著他俊美的臉龐,襯得他愈發的高深莫測:“章伯,我從未像是現在這般覺得自己是活著的。我想要她,想要這個孩子。”
章管家很是複雜,已經十多年沒見過聞律這樣笑過了,也就只有跟沈俏,這個家主才沒有冷冰冰的跟個機器人一樣。
他雖然不贊同,但一時間也無話可反駁。
同時也震撼於聞律這句話。
年少時就瞧上了?
他年少時,沈俏才多大啊?
見聞律沒有多解釋的意思,他只輕嘆道:“倒是希望沈小姐能對得起,二爺您這番情意。”
“她很好。”
章管家啞言,頗有些語塞。
聞律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兒,見他儼然不想多提,也聽不進去勸,他倒也沒再說,讓聞律早些休息,就先退了下去。
書房的門關上,聞律瞧著明明滅滅的煙火,腦中浮現的是沈俏的嬌顏,唇邊輕輕揚起淺淡的弧度。
……
沈俏累壞了,一覺睡的很沉,醒來時聞律已經不在,只留了便利貼在床頭叮嚀她醒了記得吃早飯。
已經是個孕婦,沈俏自然不能跟之前一樣那麼任性,休息飲食都得注意。
她眉眼彎彎將紙條在床頭櫃裡放下,便掀被子起身洗漱。
洗漱的時候,沈俏才發現自己脖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條項鍊,簡約別緻的設計,中間嵌鑲著一枚圓潤的深海東珠,神秘又不失優雅絢麗。
沈俏杏眸微睜,取下項鍊定睛一看,她一眼就認出了這款項鍊是早前跟江宇在設計展覽上,她一眼就看上,但並沒有買下的項鍊。
這會怎麼在她的脖子上了?
是聞律買下的麼?
那天聞律也在,但他怎麼會……
那日聞律對自己的視若無睹,沈俏歷歷在目。儘管本就是她不對在先,但彼時想起,心情仍有幾分複雜。
沈俏驚訝之餘,隱隱的有些愧疚,和感動於聞律對自己的深情。
她都那麼對他了,而他竟然還想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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