蹩腳的藉口,十分沒有技術含量。顧華媛一向精明,自然不會相信的。一眼就看出了杜若薇跟沈俏之間的氣場不對,擰著眉,還沒開口,杜若薇便搶先開口:“媽,你怎麼過來啦?”
“見你這麼久不回來,就過來看看了。”顧華媛寵溺的嗔了她一眼:“你啊,懷著身孕呢,肚子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到處亂跑?要是有個什麼意外,我怎麼跟你爸媽,跟阿辰交代?這可是阿辰第一個孩子,他心裡可緊張了。”
杜若薇耳根子微紅,撒嬌似得喚了聲:“媽。”
拖長的尾音,很是不好意思。
婆媳間如同母女般親厚的寵溺親密,毫不掩飾的展現在沈俏的眼裡。她水蔥似得五指微微向內收攏,怔怔的看著兩人,視線最終落到顧華媛的身上。恰好對上了顧華媛的眼睛,顧華媛毫無忌諱朝沈俏微笑。
沈俏不傻,怎麼會不知道,顧華媛這是故意做給她看,說給她聽的。
“大伯母,大嫂,我想起來,我還點事要跟舒舒說,就先過去了,不打擾你們了。”沈俏微微一笑,轉身就走。
也沒理會兩人之間的錯愕。
“俏俏。”杜若薇喚了聲,正要跟上去,顧華媛就拉住了她:“薇薇。”
杜若薇回頭不解地喚了聲媽。
顧華媛道:“我剛看到了幾個朋友,你跟我過去打個招呼吧。”見杜若薇蹙眉,顧華媛溫和的眉目,意味深長地道:“往事不可追,珍惜眼前人這個道理,阿辰會明白,沈俏也會明白。操之過急,只會適得其反。”
說著,她就拍了拍杜若薇的肩膀,示意她跟她過去打招呼。
沒再談及這個話題。
意思已經明確。
希望杜若薇,不要再抓著沈俏跟厲晏辰的過去不放。
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杜若薇只能暫時將那些念頭給壓下,佯作沒事人一樣跟在顧華媛身邊應酬。視線卻仍舊時不時的尋找著沈俏的身影,觀察著她的舉動。
沈俏佯作從容不迫匆匆逃離了杜若薇跟顧華媛的視線後,卻並沒有真的去找厲舒,而是往洗手間的方向過去,避開所有的人群。
但老天似乎很愛抓弄人。
前腳剛逃離了杜若薇跟顧華媛,後腳就讓她看到了聞律。
長廊裡,聞律著著嚴謹的西裝,正跟兩個中年男人交談。其中一個,正是剛才韓琳給她介紹的安繼峰,韓琳的現任丈夫,一個隱國華僑。
三人不知道正聊著什麼,隔著距離,沈俏聽不清,卻不難看出,三人正相談甚歡。
沈俏懊惱,她這是出門沒看黃曆麼?
怎麼淨是撞見自己不想看到的人的?
沈俏狠狠擰著眉,轉身欲走的同時,聞律正巧朝她看了過來,注意到了沈俏的存在。男人鳳眸輕眯,像是在向她傳送一個站住的訊號,不知道跟安繼峰說了句什麼,男人唇邊含著分笑,就朝她走了過來。
而安繼峰跟另外的一個青年男人明顯也看到了沈俏,衝她微微一笑。
沈俏窘迫不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十幾秒的僵持之間,聞律已經邁著黃金比例的大長腿走到她跟前停下,如同城牆般,擋在了她的去路:“看到我就走,我有這麼嚇人?”
被男人如墨的眼眸注視著,沈俏硬著頭皮想也不想就否認:“沒有。”
只話一出口,那條件反射的緊張,就出賣了她最真情實感的反應。
知道這丫頭的德性,聞律也不惱。
“既然沒有,那就陪我走走?”
沈俏擰眉:“聞律。”
“嗯?”
四目相對,沈俏嗓子跟啞了一般。
稍一遲疑,男人已經順勢牽住她的小手,示意她往前邊走。
沈俏道:“你怎麼會來?”
聞律行事低調,一向不喜歡應酬。
這種場面,依照他的性格,不像他會來的。
當然,沈俏心裡鬱悶的是,怎麼到哪都能看到他?
別是跟著她來的吧。
小女人的反應悉數被聞律收入眸中,他臉上情緒不顯,淡道:“安繼峰與我算是舊相識,此次他回國發展,給我遞了邀請函,便來捧個場。”
舊相識?
思及剛才他們的談笑風生,倒是說得通。
“不想看到我?”
“沒有。”
“是麼?”男人話音一落,長臂一伸,就將沈俏擁入了懷中。他大手握著她的細腰,拉低脖子與她對視,迫使她直面他的眼睛:“嗯?”
明知道這男人是故意的,也並未是生她的氣,但被他戲弄,沈俏心裡也難免有些惱。
思及早前網路上看到那些噎死人的話語,沈俏偏著臉蛋,故意道:“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本以為能噎著聞律,讓他知難而退,孰料,這狗男人根本不按照套路出牌。
聞律只是低笑了聲,挑了挑唇,便反問:“你怎麼沒辦法?”
她怎麼沒辦法?
沈俏睜圓的杏眸滿是茫然,愣了。
“聞律!”
“說你不認,還擺起譜了?”
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沈俏惱了,氣鼓鼓的瞪他:“你今天心情不錯啊。”
聞律彎著薄唇,抬手將沈俏散落在鬢前的髮絲撩至耳後:“尚可。”
沈俏咬牙切齒:“所以就來拿我尋開心了?”
聞律失笑,修長的手指攫住她小巧精緻的下巴:“看到你,我能不開心麼?”
男人磁性的聲音落在耳畔,炙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蛋,沈俏雙頰倏然發燙。五指攏緊,她扭頭看向了一旁:“你少不正經。”
聞律一臉沉鑄如常,高深莫測的只是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隱隱有什麼在盪漾,正含著分笑意看著她。
沈俏被他盯的不自在極了。
她喉頭髮緊,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你到哪學的土味情話啊。”
“心裡有了人,自然就會了。”聞律牽著沈俏青蔥似得玉手,與她十指相扣:“都是出自內心的。”
男人的話,一句又一句的,都如同蜜糖般灌溉著她,甜到發膩。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招架住自己喜歡的男人的情話,尤其是在‘熱戀’懵懂的階段裡,沈俏自然也不是個例外。
可是越是甜蜜,她越是不安。
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親子鑑定的事。
已經好幾天了,江宇那還是沒訊息。
這種等待,哪怕只是短短的幾天時間,都足以讓沈俏備受煎熬。
“怎麼不說話?”
磁性的聲音在耳畔想起,將沈俏從神遊中拉了回神。
沈俏搖搖頭,稍一平復氣息,她轉移話題道:“聞星河好些了麼?”
聞律頓了頓,鬆開了搭在沈俏肩膀裡的手,插進西褲口袋裡,稍垂了下線條冷峻的下巴,解釋:“沒什麼大礙,一些外傷,住院觀察一段時間便可。”
沈俏點點頭,避免沒話找話,也怕他亂說話,擾亂她的心,沈俏順著這個話茬,繼續說:“你沒兇他吧?”
話音落下,沈俏明顯注意到男人臉上情緒細微的變化。
沈俏不解,聞律側過肩膀,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沈俏:“這麼關心他?”
男人深邃的眼眸如同一張巨網,將她籠罩其中,深陷不能自拔。他性感的薄唇似揚非揚,極具深意。
沈俏不自在的拉開跟聞律的距離,撩了撩頭髮,掩飾那股不自在的尷尬,說:“我只是客套而已。”
聞律單手抄著袋,低笑了一聲,說:“正好我待會要去醫院一趟,你這麼關心,我有沒有欺負他,不如一併去看看?”
跟他去醫院看聞星河?
想到少年對自己的厭惡和抗拒,沈俏想也不想就拒絕。
聞律本就是逗她玩兒,自也不會真的讓沈俏過去。
聞星河什麼性子,他這個當‘父親’的,自然不會不清楚。
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哪捨得,真讓她去受罪。
不過是想多些跟沈俏相處待在一起的時間罷了。
氣氛一瞬的微妙。
沈俏正想借口離開的時候,聞律突然開口:“張弛說你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