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律手裡的筷子細的那頭輕落在瓷碗裡,發出清悅的聲音,他道:“哪順利了?”眼底深處是一抹不易察覺的諷刺,卻並非是針對沈俏。
而是聞家那對母子。
沈俏一時間回答不上來,聞律說:“要是覺得突然,待會讓章伯找個大師算個黃道吉日,再去把證臨了。”
“也行。”沈俏點點頭,“那我待會找章伯說。”
聞律瞧著她認真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夾了個肉餡的薄皮包子到沈俏碗裡,示意她吃。
聞律前腳去公司,後腳沈俏就找了章伯,讓他找人看個好日子,跟聞律到民政局把結婚證領了的事。
沈俏沒有刻意遮掩,而是大大方方當著傭人的臉說的。
雖然還沒真的領證辦婚禮,但沈俏跟聞律早已經是事實婚姻,跟結婚沒了區別。
但真要結婚,沈俏沒有孃家人,這婚事算是由厲老爺子做主,到時候她還得從厲家裡出嫁,才算是全了這門親事。
思及此,沈俏心裡稍顯深沉。
沈婧到底有沒有可能還活著?
“太太你儘管放心,算日子的事,你儘管交給我來辦就好。”章管家和藹的聲音將沈俏從短暫的失神里拉了回來,沈俏頷首。
餘光卻是不經意的瞥向在擦客廳裡放著的清朝一米多高青瓷花瓶,的那個女傭身上,那女傭時不時朝他們的方向看來,不明顯的舉動,不是特意注意,並不容易發現她的別有心思。
簡單的談完,沈俏讓章管家盯緊周瓊就上樓。
她第N次開啟手機都沒見昨天的舒妙有聯絡過自己,思慮再三,沈俏讓謝安送了她去昨天的醫院裡看舒妙是出院了,還是還在醫院。
不弄清楚,她心裡到底是不安。
只可惜,去慢了一步。
問了護士才知,舒妙竟然是半個多小時前才來辦的出院手續。
電話地址什麼都沒有留下。
不大不小的四方城裡,要找一個人,還真的不容易。
謝安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按耐不住還是問沈俏:“太太,你找那位小姐做什麼啊?難道你認識?”
沈俏搖搖頭,過了會,才說:“沒什麼,就是覺得她跟我以前的故人很像。”
謝安若有所思:“這麼大一個城市,要找一個人也不容易。太太知道那位小姐的姓名樣貌……不要讓二爺找找?他人脈廣,跟內閣裡的人打個招呼,想找個人還是挺容易的。”
讓聞律找?
沈俏倒不是沒想過,只是聞律最近看起來事情挺忙的,雖然他沒說過,沈俏也不是傻子。同床共枕,自己枕邊人的狀態,她反應再遲鈍也有所察覺。
聞律已經夠忙,事情夠多了。
她也不必要再拿這些事去讓他操心。
何況那舒妙到底是不是她長姐沈婧她自己都不確定,八字沒一撇的事,她何必讓他煩心呢。
再者說,她也想不通舒妙是沈婧的話,又為什麼不找她,跟她相認。如果沈婧不想要認她的話,她憑白找過去,也……
“看緣分吧。”沈俏笑笑:“要是找不到便也罷了。”
十七年過去,她思念家人。
但十七年沒見,她……亦是難免不知所措。
尤其是,她害怕活著的沈婧,其實不想認她。
否則為什麼不來找她?
謝安摸不準沈俏的心思,察覺到她的失落,但一個糙漢子也不會安慰人,便識趣的閉嘴。
撲了空,沒找到人,沈俏也沒心思繼續再外面瞎逛,讓謝安送她回了半山別墅。
匯峰集團——
三十五層正在進行一場高層會議,商量的是對恆泰投資的決策。一週前內閣突然間召開了一個會議,不過短短一週時間,房地產行業漸有進入第三次低谷期的趨勢。
景城這幾年房地產已經飽和,一個四方城就那麼點地,該開發利用的都已經逐漸完善,升值發展空間不發。這幾年匯峰將目光瞟向了內閣早前頒發的鄉鎮城市化發展令。
厲氏商業帝名下的恆泰這兩年就趁著這股風向,將目光放在了華國幾個比較具有潛力的小城市。砸重金屯了不少地,針對城鄉發展。只不過這次內閣又突然發了調整政策,目前的市場年輕人返鄉率也不高。
讓原本對個專案計劃就不太看好,或者持觀望態度的幾個高層以及股東,都沒了信,想趁這則訊息還沒對大眾公佈,先行將地給丟擲去,降低損失。
但這個建議,卻遭到另一波的股東反對。為首反對的就是厲天馳父子,畢竟恆泰和這個專案,就是父子倆在負責。
已經籌備了兩年的專案,突然間要出手敗戰,這極為損失厲天馳父子在集團裡的威嚴。
何況現在的情況也還沒有糟糕到,必須將地丟擲去的田地。
雙方拉鋸戰了將近兩個小時,都沒商議出令雙方都滿意的結果。反對恆泰專案的高層股東都把目光放到了剛被厲老爺子任命CEO的厲晏辰身上,希望由他出面說幾句。
厲廷本就不滿厲天馳一個小輩,越過他跟厲鈞成為繼承人,哪裡聽得進去他的話?股東這番猶如火上澆油的操作,直接惹惱點燃了厲廷心裡的那股無名火。
“厲晏辰,老爺子是任命你當CEO,但這個位置你還沒坐穩呢!就急著把我這個當叔叔的趕下臺?我告訴你,這個專案不可能停!”厲廷怒火中燒,抬手重拍在桌面上,就甩手離開了會議室。
會議室裡剩餘的十幾個人皆是面面相覷。
厲天馳掃了眼在座的幾人,老子走了,他臉上也沒多少表情,嘴角彎的漫不經心,單手抄在西褲口袋裡,抄起桌上放著的定製版打火機擺弄了一下:“看來今天是商議不出來什麼的了,就到這為止吧。”掃了眼眾人,厲天馳邁著長腿起身,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起身出了會議室。
厲廷父子一走,兩人為首的一派,也陸續出了辦公室。
這讓支援厲晏辰以及跟隨厲老爺子的那些元老頗為不滿,罵罵咧咧了幾句,又看厲晏辰問他的意思。
厲晏辰俊雅的臉龐是他一貫的溫和,清了清嗓音道:“最佳化專案二叔付出了很多心血,市場突然低迷,也是始料未及。他一時間沒辦法接受,也是尋常。今天的會議,暫時先到這裡結束吧。回頭,我再找二叔跟天馳好好聊聊。諸位也辛苦了,先去忙吧。”
他溫雅笑笑,便給秘書使了個眼色,出了辦公室。
穩重的姿態,與剛才怒火中燒,惱羞成怒的厲廷形成了鮮明對比。
更讓匯峰這些元老臣子,更加看不上厲廷。
暗自腹誹,就他也好意思嘲諷厲晏辰。也難怪厲老爺子沒任命他當繼承人,心胸狹促的玩意,這厲氏集團真要交給他,遲早得敗光在他的手裡。
……
秘書思忖道:“厲總,最佳化專案,廷總跟二少那都不會輕易放棄,要是顧總他們堅持,一時半會怕是善不了。”
厲晏辰搖搖頭,氣定神閒道:“讓他們鬧,厲廷反對的越激烈越好。”
最佳化專案本來就是個不容易賺錢的,也就他不知道發哪門子的神經,覺得投資那些旮旯角的地方能發。明擺著就是拿錢打水漂的遊戲,他愛折騰就由他折騰著。鬧得越兇賠得越多,公司那些認錢不認人的股東就越不可能支援厲廷。
秘書還有些不解,厲晏辰低垂著眼簾,漫不經心的道了句:“剛才厲天馳說話過麼?”
秘書啊了一聲,略顯茫然的看著厲晏辰,男人唇角輕揚卻是沒搭理他,徑直往辦公室的方向回去,秘書愣了一會,一拍腦門才反應過來。
要是這個專案能成還有希望,厲天馳不可能沒點反應。
他都不幫著他老子說話,顯然對這個專案也沒了信心。
只是,他為什麼不及時止損,還讓厲廷跟那些股東董事拉鋸?
秘書有些想不通透這點,絞盡腦汁一會便搖頭放棄,快步跟上厲晏辰。
厲晏辰回到辦公室,剛一開門進去,見到坐在辦公室裡的杜若薇時,他眉頭一皺,眼眸凌厲:“你來幹什麼。”
冷淡的語調,活像杜若薇是個無關要緊的陌生人。
也擺明了是不待見。
明明這半年多來,厲晏辰對她都是這種態度,杜若薇仍舊心如刀割,不能習慣。
是的,她不能習慣!
杜若薇起身,明眸直勾勾地盯著厲晏辰,壓著怒意道:“你都多少天沒有回家了?”剋制著的語調,飽含著委屈。
厲晏辰隨手關上門的同時說:“我出差難道沒跟你說?”
“是出差,還是躲我你心裡清楚!”
厲晏辰脫了西裝外套慵懶的坐在老闆椅裡,交疊著的長腿隨意支稜在辦公桌裡:“既然知道,還跑來自取其辱?”
略帶譏誚的嗓音落在耳畔,杜若薇幾乎咬破了嘴唇。
氣的更是說不出話來。
杜若薇緊緊攥著拳頭,見厲晏辰隨手就拿了檔案看起來,絲毫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她喉頭髮緊,忍怒質問:“厲晏辰,你用得著每次都故意說話那麼傷人嗎?”
厲晏辰眼皮子也不抬一下:“等你什麼時候不是整天想著查崗,我自然就不用說這些話。”
杜若薇氣結,抬腿踹了一腳旁邊的茶几洩憤。發出咔嚓刺耳的聲響,男人也不搭理。
當她不存在一樣。
“厲晏辰,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肯回家?”
厲晏辰捏了捏眉心,將手裡的檔案合起隨手扔在辦公桌裡:“杜若薇,你是不是有病?”
她有病?
“我有病?厲晏辰,有病那個是你吧!”杜若薇冷笑,氣憤的衝到他的跟前,低吼道:“我是你老婆,你不回家,我關心你,擔心你,我怎麼就有病了?你整天找著藉口躲在公司裡惦記著別的女人,到底是誰有病?!”
厲晏辰瞳孔一瞬陰鷙,握緊的拳頭青筋盡暴,沉沉的盯著杜若薇,一閃而過的殺意,讓杜若薇感到心慌恐懼,她緊咬著嘴唇才剋制著沒有展現。
但無論怎麼剋制,那蒼白的臉蛋仍是如此明顯。
“被我說對了嗎?厲晏辰,你就是有病,還病得不輕!”
“滾!”
“你讓我滾?憑什麼?厲晏辰,沒有我,你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嗎?你……啊……”脖子倏然被掐住,杜若薇蒼白的面容痛苦,眼淚閃爍著淚光,條件反射般去攥住厲晏辰掐著她修長的天鵝頸,艱澀吐字:“放、放開……”
有那麼一剎那,杜若薇清晰的感覺到,厲晏辰是想掐死她。
恐懼一瞬籠罩著杜若薇,從腳底油然而生的寒意,令她身體都在發抖。
就在杜若薇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厲晏辰眼裡的暴戾才漸退了一分:“繼承人這個位置,本就是我的。什麼叫沒有你我坐不到今天這個位置?杜若薇,別太高估了自己。我娶你,跟利益無關!”
掐在她脖子裡的手倏然鬆開,杜若薇渾身一冷措不及防倒在了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模樣十分狼狽。
杜若薇渾身發寒,腦袋空白一瞬,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那些話卻如同毒蛇一樣殘忍鑽進她的耳朵裡。她眼裡含著淚光,想要反駁,一時間卻一句反駁厲晏辰的話都找不到。
偌大的辦公室氣壓低到了極致。
杜若薇吸了吸鼻子,輕輕啜泣,如同戰敗的鬥雞。
厲晏辰闔起雙眸,修長的手指摁著突突直皺的眉心:“回去!”
“我為什麼要回去?厲晏辰,我是你老婆,你憑什麼趕我走!”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杜若薇突然間撲了過來,捧著厲晏辰的臉龐便吻了上去。
厲晏辰瞳孔緊縮,杜若薇像是早就察覺了他的反應,抱著他不肯鬆手,瘋了一般吻著他。
嗜血的纏綿,腥紅的液體從嘴角里溢位,分不清到底是誰的。
“你對我有反應的,你是愛我的。”
厲晏辰被她纏的都快沒了脾氣,厭惡道:“杜若薇,你非要這麼執迷不悟,自欺欺人我不攔你,但少在我跟前發瘋。”
發瘋?
她愛他就是發瘋嗎?
杜若薇顫抖著的手指緊揪著他的衣服,喘著粗氣埋首在他的胸膛裡,紅唇扯出一抹苦笑,嘶啞著嗓音說:“我媽讓你晚上到我們家吃飯。”
“你有完沒……”
“沒完!”杜若薇低吼著,洩憤一樣咬著他的脖子,疼得厲晏辰倒吸了口涼氣,但不知怎麼想的,他沉沉盯著她卻是沒將她推開,高高在上的姿態十分冷漠,好似她根本不足以入他的眼,更不屑因為她展露出任何一分情緒。
但不管怎麼樣,晚上厲晏辰還是陪杜若薇到了杜家裡用餐。
杜若薇是獨生女,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兩家是聯姻,門當戶對。二十一世紀又不是封建的古代,就算結了婚,嫁了出去,但同在一個城市,兩家開車也不到一個小時的距離。隔三差五也得回杜家儘儘孝,吃個飯。
厲晏辰再不喜歡杜若薇這個妻子,該有的禮數都得做。杜若薇正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有持無恐的敢惹他。
畢竟有杜家在,有厲老爺子在,他厲晏辰再能耐也得收斂。
一頓飯吃的還算和諧,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
晚飯結束,杜思明讓厲晏辰上書房談事。
客廳裡,杜夫人則拉著杜若薇噓寒問暖,說些體己話。
看出杜若薇的心不在焉,杜夫人還是沒忍住問她:“薇薇,你是哪裡不舒服嗎?怎麼心不在焉的?”
“昨晚沒睡好。”
“真的是沒睡好?”杜夫人不太相信,眯了眯眼眸質問她:“是不是厲晏辰又去找沈俏那狐狸精了?”
沈俏這個名字於杜若薇而言,就像是眼中刺肉中釘,一聽到這個名字,她倏然攥緊了手指,險些將手裡的草莓捏碎,嗓音微啞道:“不是。”
“那你怎麼了?”杜若薇狐疑:“難道他找了別的女人?還是吵架了?”
杜若薇心情本就不好,被杜夫人這麼窮追不捨的問,不禁愈發難受,語氣也有些不善:“媽,你就不能盼著我們好點嗎。”
“我這不是擔心你嗎?”杜夫人吐了口濁氣:“早知道你嫁給他過的是這樣的日子,媽當初就不該同意這樁婚事,不該讓你嫁給他。”
杜若薇皺著眉,不耐煩的道:“你別瞎擔心了,厲晏辰沒找女人也沒找沈俏,我就是有點生氣他整天忙著公司裡的事。”
杜夫人一時啞言。
空氣彷彿一瞬凝固,想了想,杜夫人雖然恨沈俏跟厲晏辰,但還是忍不住勸她:“我聽你爸說,他最近跟聞森走到很近。聞森那人風評不好,又喜好聲色場所,心術不正。早年間被聞律搶了繼承權,鬥得你死我活。這個景城要說誰最恨聞律,非他莫屬。我們家跟聞律有些來往,他這人城府深,十分不好惹。現在沈俏跟了他,有他護著我們拿不了沈俏如何,但沈俏應該也識趣不會再跟厲晏辰糾纏不清。薇薇,你看著他點,別讓他跟聞森走得太近。不然,難免吃虧。”
在杜夫人看來,聞家兩兄弟都不是什麼善茬。聞森那人雖然沒什麼本事,色厲內荏的草包一個,但確實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
她這寶貝女兒被厲晏辰迷惑的神魂顛倒,她是真怕厲晏辰掂不清自己的斤兩,被那兩兄弟給吃了,到時候受累受苦的還是杜若薇。
她雖然恨不得沈俏給她那未出生胎死腹中的可憐孫兒賠命,但聞家的水太深,冷靜下來後,她亦是不想讓杜若薇捲進去。
杜若薇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含糊不清的應了聲。
見此,杜夫人也沒再說這個,轉移了話題。
……
連著下了幾天的雪,終於迎來了一個晴天。難得出太陽,沈俏在房間裡待著悶,乾脆就打算到花園裡走走。
只是剛套上外套,一陣敲門聲就響起,沈俏愣了愣,喊了聲進來。
看到門口裡站著的女傭,沈俏還沒問她什麼事,對方就恭敬說:“太太,老宅來人了,在客廳裡,說要見你。”
老宅?
沈俏很快就反應過來,說的是老太太那邊的人。
心沒來由的一緊,想了想,沈俏還還沒開口,女傭就問:“太太要見嗎?還是我打發走?”
聞律吩咐過要照顧好沈俏,不能讓人打擾她養胎。
但來的是老太太最信賴的女管家羅姐,對方咄咄逼人,老太太又是聞律的母親,沈俏的‘婆婆’,女傭不好趕人阻攔,只得上來詢問沈俏的意思。
是要見還是不見。
沈俏粉唇輕抿,一道聲音就從走廊裡傳來:“沈小姐醒了啊?剛才傭人說你還在睡,我害怕打攪了沈小姐你呢,不過看到沈小姐你醒了,我也就鬆口氣了。”
突兀響起的聲音沈俏跟那女傭都是一愣,有些意外她突然上來。
來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氣派十足。沈俏擰眉思索,才想起上次就是她陪著老太太來的別墅看聞星河。
不過上次她一聲未吭,就跟在老太太的身後,著實沒什麼存在感。
女傭悻悻道:“羅姐,你怎麼上來了。”
被稱作羅姐的中年女人笑笑,視線卻一直在沈俏身上打量,目光落在她肚子的位置,眸色深了深,她直接無視那女傭,自來熟的上前挽住沈俏的肩膀,半拖半拽的拉著稍顯呆愣的沈俏往樓梯的方向走:
“老太太說啊,你跟二爺都訂婚了,她這個當母親的年紀大了,身體老不太舒服,腿腳也不太利索,這住著遠,她來一趟也不方便。但你跟二爺都訂婚了,肚子裡又懷著聞家的血脈,她這個當母親的都沒多來看看你,實在是不太合理,被人知道了得詬病她老太太年紀大了老糊塗,笑話著咱們聞家沒點規矩。哪有新媳婦都要進門了,都沒好好瞧個幾眼照顧照顧,這不,就讓我特意過來走這一趟,接沈小姐你過去吃個飯,也好見見面,熟絡熟絡。”
羅姐眉眼含著笑,輕鬆打趣的口吻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在表達歉意。但沈俏不傻,怎麼會聽不出,羅姐這番話字字句句都在暗諷她沒有禮數沒規矩。
都要結婚了,老太太年紀大了身體不舒服,行動不便。她一個全乎人卻也不知道去看看聞律的‘母親’,自己躲在半山別墅裡落得個清閒。
“羅姐這話就言重了。”
沈俏握著粉拳,擠出一抹得體的笑意,凌厲道:“老太太年紀大了,就該好好休養。而且我懷著身孕,醫生也說我身體不好,胎兒也不太穩,需要靜養安胎,不要老是走動,對孩子不好。老太太不來,想來是體恤我懷胎不易,怎麼會跟禮數規矩扯在一起?你這麼說,我就不樂意了。”
說完,她含笑看著羅姐:“不知道的,還以為羅姐你這麼說,是故意在埋汰我跟母親,想挑撥我們的婆媳關係呢。”
輕柔的語調,意味深長。
羅姐聞言一怔,顯然是沒想到,沈俏還有這個口才。
被她含笑的眼睛看著,羅姐臉色不太好看。
她呵呵笑了聲,扯著唇角道:“是我思慮不周了。”
沈俏不想跟她扯皮,尤其是被陌生的人摟著肩膀,讓她不是很舒服。
她不著痕跡的想要推開羅姐,孰料羅姐非但沒有鬆開她的意思,手掌定定的握住沈俏的肩膀。羅姐身材魁梧,身量高壯,力氣本就極大,現在又是存心不讓沈俏推開。沈俏一個孕婦,身嬌體弱,一時間還真被牢牢鎖著。
她擰緊著眉,臉色沉了分,羅姐笑眯眯地說道:“沈小姐,老太太特意吩咐我過來接你到老宅吃個飯,想必沈小姐你不會拒絕的對吧?”
話裡話外,透著分警告。
這哪裡是請?分明是強迫沈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