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吃完,沈俏被老爺子喊到書房裡。
年逾七十,厲老爺子穿著棗紅色的中山裝,精神還不錯,銳利的雙眸豁亮,對待沈俏,他素來溫和慈祥。
只是縱橫商政界多年,獨屬於上位者的氣勢隱隱讓人感到發怵。
書房裡,厲老爺子握著柺杖,打量了眼沈俏,緩聲:“俏丫頭,瘦了。”
“最近減肥呢。”沈俏鼻子泛酸,臉上情緒不顯,笑了笑,俏皮道:“現在流行纖瘦美,胖了不好看,一不小心就減過頭了。”
厲老爺子是何等人?名震一方的掌權者。她那點心思,豈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沈俏不說,他不拆穿,關心道:“在外面住的還好嗎?俏丫頭,要是在外面住的不好,就搬回來吧。我答應過你爺爺會照顧你,老頭子我雖然老了,總歸還能護得住你。”
說到後面,他輕嘆了口氣。
沈俏咬著下嘴唇,笑說:“我知道厲爺爺心疼我,但我很好。一個人住,多自在啊?工作我也很喜歡,大家見我長得可愛,也多照顧我幾分,沒有人會欺負我的。”
她單膝蹲在他身側,腦袋靠著他的大腿,滿是眷戀乖巧:“厲爺爺,我自由慣了,雖然我也很想念記掛厲爺爺您,可我已經不能習慣那麼多人住在一起了。您要是想我,捨不得我,您隨時給我打電話,我回來看您,陪您。”
厲老爺子蒼老的面孔滿是憐惜:“俏丫頭,不怪厲爺爺?”簡言意駭的話沒細說,沈俏懂。
怪嗎?
她這樣寄人籬下的孤女,有什麼資格去怪他不肯把自己許給他最出色的長孫?
厲晏辰這樣的人,應該有更好的助力。
他的妻子,應該樣樣出色。
可是她沈俏,除了一張臉,還有什麼?
若她父母在世,若沈家還在,她亦是名門千金,與他門當戶對,旗鼓相當。可以自信的站在他身側,不用承受任何非議。
但上蒼就那麼殘忍。
她沒得選,也沒資格去怪誰。
沈俏輕聲說:“這是俏俏的命,俏俏怪厲爺爺幹什麼?厲爺爺已經待我如親孫女,我不能那麼貪心。若爹地媽咪在世,他們肯定會怪我沒良心,白眼狼的。厲爺爺可別說,俏俏沒什麼本事,但想做個孝順的人,不然以後沒臉面對沈家諸位。”
厲老爺子心疼的揉了揉她腦袋,輕嘆:“俏丫頭,阿辰野心重,你年紀小,太單純,他不是你的良配。”
換做以前,厲老爺子若是這麼說,沈俏定然反駁他。
她的阿辰那麼好,怎麼會不是良配呢?
可現在,她反駁不了。
因為她其實根本就不瞭解厲晏辰。
鼻子泛酸,她忍著不哭。
厲老爺子溫和道:“今晚住這一晚,明天厲爺爺再讓司機送你回去。你若不想留,我也不留你。你心裡記掛著厲爺爺,厲爺爺知道。”
他沒勉強她,給了沈俏自己選擇。
沈俏笑著頷首,出了書房,她偷偷抹掉眼淚就下樓。
走廊盡頭,卻看到了顧華媛。
她似乎是特意在這裡等她。
沈俏一過來,顧華媛便衝她溫笑了下:“跟你厲爺爺聊完了?”
沈俏心臟微微發緊,臉上情緒不顯,頷首。
顧華媛看著她,沒有讓她走,或者自己走的意思,沈俏便懂了。
她扯著唇角,莞爾道:“大伯母,您有話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