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的另一個方向,厲晏辰一襲剪裁合身的休閒西裝,白襯衫最方面的領口微微敞開,輕挽起袖子,露出半截手臂。
不知道正跟誰打電話,神情稍顯凝肅,正朝沈俏所處的方向走過來。
沈俏本能的想跟以往一樣躲開,只剛邁開的步伐,那晚那個變態鬼魅般的聲音又不由在耳畔裡響起,揮之不散的籠罩著她。
這稍稍一遲疑,就讓正過來的厲晏辰,注意到了她。
“俏俏。”
厲晏辰喚了她一聲,掛掉通話,邁著長腿幾步就走到沈俏跟前停下:“真巧。”
清潤沉雅的聲線溫和,如沐春風一般。
俊逸的眉眼,難掩遇到她的喜悅。
“巧。”沈俏淡淡的吐出一個字,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眼前的厲晏辰。
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
可,什麼都沒有!
厲晏辰注意到沈俏微白的小臉,皺眉擔心道:“臉色怎麼這麼差,是生病了?”
沈俏抬手摸了摸額頭,輕垂眼簾道:“我沒事,就是有點著涼,吃點藥就行了。”
話雖然這麼說,但厲晏辰明顯感到不放心,喚她:“俏俏。”
本能的,沈俏不想跟他見面,平復著氣息說:“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步伐還沒邁開,厲晏辰便喊住了她:“俏俏。”他抬起的手,握著沈俏得胳膊,俊雅的眉眼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情麼?”
沈俏疑惑,警惕的抽開被他握著的手臂,與他保持著距離。
沈俏疏離又防備的模樣落在他的眼裡,厲晏辰俊容是掩飾不住的失落,鬆開了沈俏的手,溫和道:“沒事。”
兩人之間的氛圍微妙。
沈俏腦中不禁浮起早前那個男人對她的威脅。
勾引厲晏辰……
距離他給的期限,就只剩下兩天。
但要讓她跟再厲晏辰上床,她根本做不到,也不可能會那麼做!
想到之前的猜測,就算昨晚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臉,沈俏心裡仍舊很不安。
短短一瞬,沈俏思緒千百迴轉。
冷靜下來,她沒有急著立刻,而是不解地問他:“你怎麼來醫院了?”
她若沒記錯的話,杜若薇早些日子,就已經出院了。
那他還來這裡幹什麼?
“朋友生病了,我過來看看。”
厲晏辰簡單解釋了一句,唇邊輕勾起一抹弧度,注視著沈俏開口:“沒想到會碰到你。”
沈俏沒吭聲,厲晏辰環顧了眼四周,疑惑道:“怎麼就你自己過來?聞律沒陪著你?”
聽到聞律的名字,沈俏心臟一緊。
細微的舉動落在厲晏辰的眼中,他佯作不解,關心詢問:“怎麼了,俏俏?”
“我跟聞律分手了。”
他臉上的震驚完全不像是作假,好似真的不知道,她早已經跟聞律分手,且正跟江宇在‘交往’的事。“怎麼會?”一臉驚訝,凝眉開口:“他欺負你了?”
沈俏不著痕跡觀察著他的表情,不答反問:“你不知道我跟聞律分手麼?”
厲晏辰稍微低首,眉眼間閃過一絲苦澀:“最近公事比較忙,我……”他失笑了一下,沒繼續說下去,而是道:“分手也好,聞律他不是很適合你。”
說話間,厲晏辰抬起的大手搭在沈俏的肩膀裡:“俏俏,別難過。”
“你不問我原因嗎?”
厲晏辰佯作不解,四目相對,他還是開口,繼續說:“是怎麼回事?”
想到之前的猜測,沈俏輕垂著的睫羽輕垂,本想說什麼,可她心裡有股不祥的預感,驅使著她不那麼做。
沈俏喉頭髮緊,舔了舔唇說:“沒什麼,我先回去了。”
拂開男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她轉身欲走,厲晏辰卻先一步反應過來,拉住了她。
見沈俏疑惑的看著自己,厲晏辰扯了扯唇角,溫和道:“俏俏,吃過午飯了麼?”
無需回答,看沈俏這表情,厲晏辰心裡就有了答案,他緩聲道:“正好,我也還沒吃飯,一起吃個飯吧?”
“不用……”
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厲晏辰便率先開口打斷她,認真道:“就吃個飯,我不會勉強你什麼。別讓我……那麼擔心你,好嗎?你臉色這麼差,瘦了那麼多,我不放心你。”
俊逸的眉眼溫和,滿是對她的關懷心疼,難掩炙熱的深情款款。
好似兩人從未曾分開,她仍舊是他捧在掌心裡,最心疼的女孩。
明明是曾經無比熟悉眷戀的面容,可此時,卻處處透著陌生。
厲晏辰……
沈俏輕垂的睫毛輕顫,思索幾秒,她最終點頭,跟厲晏辰到了一家粵菜館裡用餐。
是從前兩人常來的餐館。
老闆一眼就認出了兩人:“很久沒見你們一起來了啊,今天想吃點什麼?還是老樣子麼?”
厲晏辰溫笑:“照舊就好。”
老闆點頭,笑著跟厲晏辰說了幾句,就讓廚房下單。
厲晏辰嫻熟的提起水壺燙洗碗筷的同時,不急不緩地開腔道:“以前你很喜歡這家的腸粉。”
沈俏長在南方,口味清淡,如今這麼多年過去,她仍舊不太習慣北方偏重的口味。
從前厲晏辰心疼她,用餐這方面,一貫是遷就沈俏。
明明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沈俏卻感到無比陌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半年前,她還是個清清白白,被寵的無憂無慮的女孩,可現在,早已經物是人非。
沈俏端起茶盞,淺嘗了口,茶汁苦澀刺激著味蕾,她說:“若薇她還好麼?”
自從上次在醫院後,沈俏跟杜若薇就再沒有聯絡過。
聞言,正在洗筷子的厲晏辰頓了頓,眼皮子也不抬一下,輕聲說:“她挺好的,你不必擔心她。”
沈俏只是嗯了聲,好似剛剛只是隨口一提。
厲晏辰見她有些心不在焉,想了想,他說:“爺爺身體也好了些。”
提到厲老爺子,沈俏粉唇輕抿。
厲晏辰道:“爺爺挺想你的,俏俏,你要不要回去看看爺爺?正巧若薇最近也念叨著你,她出院後,你還沒來看過她。”
沈俏雖然關心厲老爺子的身體,但對回厲家,以及跟杜若薇見面,卻本能的抗拒。
可那個死變態的事,迫在眉睫。
有些事,她須得去驗證,而不是一直坐以待斃。
沈俏頭也不抬,不答反問道:“你希望我回去嗎?”
厲晏辰被問的一愣:“俏俏。”
沈俏一言不發,只注視著他,清澈的眼眸思緒萬千,含著不易察覺的委屈。
厲晏辰俊容愈發溫柔,“你若願意,我當然希望。”
沈俏說:“那就回吧。”
厲晏辰本以為沈俏會同以往一般拒絕,見她點頭,他面露欣喜:“好,那我們吃完飯,就回厲家看看爺爺。”
沈俏將手裡的茶杯放回到桌上,如玉的手指隨意將散落的髮絲撩至耳後:“只是回去看看爺爺,你那麼高興幹什麼?”
她本就長了張極美的臉,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迷人的氣息。
讓厲晏辰感到痴迷。
男人眸色微深,俊容上是他一貫的表情。
餐館裡人不多,很快菜就陸陸續續上來,暫緩了兩人的交談。
微信裡,江宇給她發了訊息,問她在幹什麼,那變態有沒有騷擾她。
那變態神出鬼沒,行事愈發囂張狂妄。
怕再發生之前美容院裡的事,江宇一天得問幾次沈俏的行蹤。
低頭看著手機,一邊吃著飯,沈俏沒注意到,坐在她對面男人,正注視著她的眼眸,自然也沒注意到,厲晏辰隻字不落的將兩人的訊息收入了眼簾裡。
厲晏辰握著茶杯的手指青筋微凸,剋制著眉眼間幾乎崩裂而出的陰霾。
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緒從臉龐裡閃過,他邪肆的舔了舔唇,如同沒事人一般,低頭繼續用著餐。
用完餐,沈俏就跟厲晏辰一併回了厲宅。
還是下午,厲宅裡除了傭人,沒什麼人在。
管家看到跟厲晏辰一起回來的沈俏還有些驚訝,忙不迭上前喊了聲俏俏小姐。
沈俏頷首,厲晏辰則道:“爺爺在樓上嗎?”
“在的。”管家如實回答,和藹的道:“俏俏小姐是回來看老爺的吧?老爺剛醒不久,正在樓上。”
厲晏辰讓管家先去忙,就帶沈俏上樓去看望厲老爺子。
沈俏剛回來的訊息,第一時間就傳到了杜若薇的耳朵裡。
南樓臥室裡——
杜夫人聽到沈俏是跟厲晏辰一併回來的,臉色一瞬就變了。
注意到這一點,讓傭人出去後,杜若薇斂了情緒,適才開口:“媽,你怎麼啦?”
杜夫人原本想說什麼,視線落在她隆起的肚子裡時,又暫時將話給壓了下去:“沒什麼。”
“那你怎麼一聽到俏俏回來,臉色就變了啊?”
杜夫人還沒吭聲,杜若薇就彎著唇角,調侃道:“我可是記得媽媽一直很喜歡俏俏,想把俏俏認作乾女兒的啊?怎麼現在,一聽到俏俏你就不高興?”
“我那是聽到沈俏回來不高興麼?我那是聽到你老公不高興。”
杜若薇心臟一緊,故作生氣:“阿辰怎麼你了,你幹嘛不高興你女婿啊?”
“你現在懷著身孕,還險些小產,他倒好,身為丈夫也不知道好好陪著你。真不知道結婚前那殷勤樣,是不是裝出來的。”
“媽,阿辰那不是忙嗎?他也不是有意的。”
“工作再忙,能有老婆孩子重要?”杜夫人只有杜若薇一個女兒,自幼視作掌上明珠,含在嘴裡捧在手心裡,生怕委屈了她一分半點。
若非是看她懷著身孕,又非厲晏辰不可。怕她承受不住,杜夫人早就忍不住拆穿了厲晏辰跟沈俏那些骯髒事。
不曾想,厲晏辰非但沒有收斂,現今還變本加厲。
越想杜夫人便越生氣,心腔裡好似團了一團熊熊烈火。
恨不得撕破那兩賤人的臉皮。
杜若薇並不清楚母親的心思,但心裡的想法,卻與杜夫人不慎相差多少。
她緊緊地攥著被子,歇力剋制,才沒將那些癲狂在杜夫人跟前表現出來。
杜夫人稍緩面容:“薇薇,你跟媽媽說實話,你跟阿辰最近怎麼樣?他對你好不好?”
“他對我挺好的啊。”
杜若薇挽著杜夫人的臂彎,竭力壓制著心頭最真實的情緒,說:“媽媽,厲家現在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辰現在年輕,事業心強,現在爺爺身體也不大好,阿辰才會對我稍有疏忽。他不是有意的,你別太擔心我。你女兒你還不知道啊?他要是你讓我委屈,對我不好,我能饒了他,還給他說話?”
她故意板著臉,做出一副,厲晏辰要是敢對不起她,分分鐘宰了他的架勢。
哪肯為他說話啊?
杜若薇性格要強,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
這點,杜夫人是瞭解的。
也正是這份瞭解,她才不得不擔心。
女人天生感性,在對待感情婚姻上尤為明顯。
她已經在這方面上吃虧,自然不想讓杜若薇再步她的後塵。
“我跟你爸就你這一個女兒,從小就怕你受委屈。薇薇,我們杜家門楣雖然不比厲家,卻也不是好委屈的。他要敢讓你受委屈,你須得告訴我跟你爸爸,替你主持公道。你可別傻,事事都向著他。這男人啊,根都是劣的,你越是慣著,他越不把你當回事。”
“知道啦。”杜若薇嗔笑,腦袋枕在杜夫人肩膀裡。
杜夫人輕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發頂。
母女倆聊了一會,杜夫人見她有了睏意,便讓杜若薇先午休,改天再來看她。
杜夫人走後,杜若薇臉上笑意全無,抄起枕頭就砸在了地上,旁邊另一個枕頭,早已經被她指甲抓的變形。
沈俏!
她竟然還有臉過來?還是跟厲晏辰一起!
前段時間還口口聲聲會跟厲晏辰保持距離,這就是她口中所謂的保持距離麼?
賤人,虧她把她當朋友!
她竟然一直將她當成傻子一般的戲耍玩弄!
……
厲老爺子身體雖然已經好了不少,但畢竟上了年歲,不好勞累精神。
只是簡單探望,聊了幾句,沈俏就讓老爺子休息,跟厲晏辰出了他的臥室。
否則,沈俏也隱隱的怕他問起自己的事。
在老爺子跟前,她那點心思根本就糊弄不過去。
只會讓老爺子為她擔心罷了。
殊不想,剛下樓,就跟從南樓裡出來的杜夫人撞了個正著。
杜夫人看到跟厲晏辰並肩走在一起的沈俏時,微微一變的臉色,壓不住的不滿。
厲晏辰眉眼閃過一絲驚訝,旋即,溫文爾雅的開口:“媽,你怎麼來了?”
杜夫人繃著張臉,冷著聲音開口:“你不知道心疼自己老婆,我還要心疼我的女兒。”
話音落下,厲晏辰有些尷尬:“若薇她休息了嗎?”
“自己老婆休息不休息,你不知道?”
杜夫人冷冷掃了沈俏一眼,輕抬起下頜:“晏辰,薇薇現在懷著身孕,正是需要人照顧呵護。常言道,家國天下,立室再立業。家裡的事都管不好,何來管外頭的事?你說對吧?”
“自然。”
“沈俏雖然父母雙亡,是在你家長大的,情誼深厚。但你到底是成家的人,俏俏也有男朋友了,還需要保持距離。薇薇大度在意,外頭的人看了難免會說閒話。你一個大男人倒是無所謂,可別苦了沈俏一個女人的名聲,傷了若薇跟我們對你的期盼。”
杜夫人一番話聲色俱厲,如同針紮在沈俏的身上。
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羞恥。
又怎麼會聽不出,杜夫人這番話不單止是說給厲晏辰聽的,更是說給她聽的。
是在警告他們。
沈俏緊緊地攥著掌心,扯著唇角開口:“伯母這話真有意思。”
杜夫人眉頭一皺,瞧著沈俏的眉眼愈發的冷漠。
厲晏辰道:“媽,你是要回去了吧?用不用我讓人送你?”
“厲晏辰。”
“您的話我記住了,我會謹遵您的意思。”
厲晏辰溫笑,抄在西褲口袋裡的手掌抽出,搭在杜夫人的肩膀上,溫聲向她保證:“最近是我不好,忙著公司的事,對若薇疏忽了些。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若薇,不會再讓你們擔心她。”
杜夫人板著張臉,冷冰冰的一言不發。
厲晏辰道:“若薇懷的是我的孩子,是厲家的曾長孫,我自然心疼的。改天等若薇身體好些,我再親自跟若薇去拜訪您跟岳父,好好賠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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