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院子之後,桃蕊就將剛才偷聽到的談話,全都告訴了蘇雨嫣。
蘇雨嫣聽到之後,在床榻上坐直了身子,正好牽扯到她肚子上的傷口,疼得蘇雨嫣蹙緊了柳眉,花容泛白。
但她此刻,顧不得這些,心思都放在桃蕊回稟的話上。
她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除了在有些地方做了隱瞞更改。不是蘇夕顏想殺她,而是她想下手除掉蘇夕顏。
就算是這樣,五殿下也不應該起疑。他不是憐惜垂愛自己嗎?為何會不信自己說得話?
蘇雨嫣美眸忽明忽暗,一會露出害怕之色,一會又變得狠戾。
桃蕊小心問道:“小姐要不要阻止五殿下去調查這件事?”
如果事情調查了清楚,五殿下恐怕會對二小姐失望透頂。
蘇雨嫣冷笑了一聲:“阻止他去調查,你一個奴婢有這個能耐嗎?看來我得做兩手準備了。”
“那個救我回來的農夫已經被割了舌頭,山腳下四無人煙,我就不信他能調查清楚!”
反正她最大的阻礙蘇夕顏已經死了,想必等她孃親的肚子一有動靜,她就能翻身成為嫡女。到時候就算不能嫁給青鸞王爺,憑她的美貌,還不能嫁入高官門第嗎?
要是她的手沒有斷,就更好了!
蘇雨嫣目光掠過自己戴著手套的左手,清麗絕色的面容只剩下怨恨扭曲。
最好別讓她找到蘇夕顏的屍體,要不然她恐怕會忍不住將她鞭屍!
就在青鸞王爺的轎輦離開不久後,蘇夕顏乘坐的馬車也駛到了蘇家的門口。
下了馬車的蘇夕顏,抬眸看了一眼蘇家的牌匾,白皙的面容上閃過冷厲之色。她說過假如她不死,定會讓蘇雨嫣痛苦後半生,現在是她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老爺,老夫人。大小姐她安然無事地回來了。”通傳的婆子,止不住臉上的喜色。
老太太聽到之後,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臉上露出驚喜笑意,“大丫頭真的沒事了?這……這真的是太好了。一定是菩薩聽到了我這幾日的禱告。”
但蘇富澤的臉色卻不太好看,眉心深深地皺著。
同樣的訊息也傳入了沉華院,靠在迎枕上的蘇雨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美眸睜大,眼珠子都似要瞪出眼眶。
“她不是染了瘟疫嗎?怎麼會沒死?竟又回來了?”蘇雨嫣不甘地望向自己殘廢的左手,那她所受的苦和罪,不都是白受了?
傳信的丫鬟有些害怕蘇雨嫣,瑟瑟道:“奴婢沒有說謊,奴婢親眼看見大小姐從馬車上下來,現在已去了花廳。應該正在跟老爺、老夫人說話呢!”
“行了!”蘇雨嫣再也坐不住要起身,“扶我去花廳,我要去見她!”
桃蕊有些猶豫:“小姐您身上有傷,反正她都已經回來了。您再晚幾日再動手也不遲。”
“啪”的一聲脆響,蘇雨嫣狠狠給了她一個耳光,“你懂什麼?蘇夕顏一旦進了蘇家,在想趕她走就不容易了!你知道我費了多少心思,才讓她染上瘟疫,趕她出了蘇家。原以為她一定會死,沒想到她竟然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她一旦回來,我就不可能成為蘇家小姐!”
蘇雨嫣眸光寒意嫋嫋,怨恨地道:“論美貌,論才藝,她樣樣都比不上我。我只是出身比她差而已,卻處處要比她低一等。不把她除掉,你讓我如何安心!”
桃蕊捂著自己的臉,不敢造次地半跪下身子。
蘇雨嫣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去通知我的孃親,不論用什麼辦法,絕不許她踏入蘇家後院!”
“是!”桃蕊應下之後就趕緊去通知陳姨太。
前院花廳中,蘇夕顏踏入屋子之後,蘇富澤就重重一拍桌子,呵斥她:“跪下!”
蘇夕顏沒想到自己九死一生回到蘇家,自己的父親臉上沒有一點喜色,而是滿臉的怒氣與不恥。
蘇夕顏依言先跪下了身子,等待蘇富澤發話。
他望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女兒,還覺得不夠解氣,就抬起了掌心,要往蘇夕顏的臉上招呼。
但這一回,蘇夕顏沒有乖乖忍受他的耳光,而是側過身子躲了過去,清澈的眸蒙著一層冷光,姿態淡然地望向了自己的父親:“不知道女兒做錯了什麼,父親要下這樣重的手?”
蘇富澤這一耳光沒有打到,便露出咬牙切齒之色,濃眉深深地橫起,“你還有臉問?跟你同去的下人已經回來稟報了,你被不知名的男人擄走,這些天都下落不明。你現在是不是清白之身還未可知,要是被人辱沒了,你還有什麼臉面進我們蘇家的大門!”
這道稀奇了,她帶去的那些下人早在打鬥中走散了,沒有一個人護送她去莊子,居然有臉回來汙衊她!
蘇夕顏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門口就多了兩道聘嫋的身影。
陳姨太與蘇雨嫣一同前來湊熱鬧。
蘇雨嫣看向自己的目光,冷恨到了極致,恨不能用目光將自己身上的肉一塊塊剔下。
陳姨太人還未走近,就先嬌媚刻薄地出了聲:“老爺說得沒錯,大小姐消失了這麼久,誰知道有沒有被人欺辱過。妾身覺得不如先讓人查一查大小姐的身子,再讓她進家門。”
蘇雨嫣見到她安然無事地回來,怒氣幾乎燒紅了她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再趕蘇夕顏出府的機會。
抹黑蘇夕顏的同時,還要裝出一臉好心的樣子,“姐姐,你也不要怪我們多心。一個女兒家在外面拋頭露面,總是容易吃虧得不是?為了保住你和咱們蘇家的顏面,不如請你再回莊子住一段時間,假如姐姐身子清白,到時候我們再派人把你接回來,你覺得如何?”
蘇夕顏淡淡地一笑,忽然反問道:“假如我真如你們所言,被人辱沒了,你們打算如何做?”
陳姨太眼睛骨碌一轉,“就算大小姐真的遭遇不測,也是我們蘇家的女兒,只是為了蘇家的名聲,還請小姐從此以往都住在莊子裡。”
蘇富澤冷哼一聲:“你就是心善,要是她真的丟了清白。為了保住我們蘇家的臉面,也該送她去寺廟出家,或是直接賞一條白綾,處理乾淨了。”
這就是她的父親,為了蘇家,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自己親生女兒的性命。
陳姨太聽到這話,心裡別提有多高興,嘴上還要替蘇夕顏說情:“大小姐都養這麼大了,就算真的遭遇不測,肯定也不是她的錯。”
蘇雨嫣沉不住氣,先陰陽怪氣地問了起來:“姐姐你就承認吧,跟六王爺兩個人獨處那麼長時間。我可不信你們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蘇雨嫣提到六王爺之後,蘇富澤滿臉惱怒的神色,反而微微轉好。
“是六王爺帶走你的?”蘇富澤將信將疑地問了一句。
活了兩世,比誰都清楚自己父親這攀龍附鳳的嘴臉。
蘇夕顏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冷笑了一聲:“妹妹對我的事情可真清楚,那也該清楚自己腹部的傷是怎麼來的!”
陳姨太只知道自己的女兒左手變成殘廢跟蘇夕顏脫不了關係,沒想到女兒腹部那麼長的傷口,竟也是出自蘇夕顏的毒手。
“蘇夕顏你真是惡毒心腸!你害我女兒變成這樣!”陳姨太撕下了偽善的臉,尖聲痛罵道。
蘇富澤與老太太沒有弄清其中的原由,陳姨太就哭了起來,“老爺,她害得嫣兒沒了左手,又害得嫣兒受了重傷!大小姐這樣歹毒的心思,又容不得自己的庶妹。老爺你一定要為嫣兒做主,將她趕出蘇家。”
蘇雨嫣也跪了下來,用絲絹遮著自己的面容,哭得哀怨至極。
蘇富澤因為自己二女兒無意提到的六王爺,反而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趕她出府。
老夫人聽著她們母女兩個的哭聲心煩,將杯子一摜道:“我看你們母女兩個是反了,顏兒是蘇家嫡出的血脈,你們一個姨娘,一個庶種,有什麼資格趕她出府。我這把老骨頭就坐在這,看你們誰敢動她!”
聽到老夫人為她撐腰,陳姨太掩著花容,挑撥道:“大小姐走失這麼久,說不定已經與人珠胎暗結了。老太太你這麼護著她,就不怕她幾月之後生下個不知姓氏的野種?到時候我們蘇家的顏面何存!”
蘇夕顏側身,睨過陳姨太一眼,“姨娘這是說得什麼話,我身子有沒有被人碰過我不知道嗎?我染上瘟疫本是必死,哪想到遇到了一位神醫,治好了我的疫病。”
說著,蘇夕顏從袖子中拿出一張方子,繼續道:“這些日子我確實與六王爺在一起,陳姨太這樣擔心我的清白,不如親自去問一問六王爺,看他有沒有辱沒過我。”
陳姨太一咬牙,覺得她運氣還真好。遇上高人治好了她的疫病,還跟六王爺待在一起那麼久。
下意識地,陳姨太冷聲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句話,“大小姐還真是福澤深厚,外面死人都快成山了,你卻能遇上神醫治好你的病。”
有人要找她的不自在,蘇夕顏也不會讓她自在,“姨太現在能放心了嗎?就算我真被人辱沒了,十月懷胎生下的也不是野種,而是皇子!二妹妹與五殿下走得這麼近,卻還沒能把婚事定下,真是可惜了。”
不是可惜,而是可笑。這輩子,蘇雨嫣有這麼多次勾引青鸞王爺的機會,青鸞王爺還沒有將她抬入府中好生寵著,確實讓她這個活了兩世的人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