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明帶著孩子們進屋,屋內的格局很古樸,全都是他個人設計的。
“孩子,這些東西都是你祖母留下來的。”
葉清明指著那一牆壁的珠寶,款式很新奇,很有個人特色。
安歌走過去,像是穿越時光來到那個女人身旁,看著她將一個個成品做出來,奶奶的手藝,巧奪天工,是那個時候不可多得的珍品。
“這裡怎麼碎了?”
安歌看到一塊裂開的玉,葉清明的神色一瞬間變了。
他擦掉眼角的淚水,恍然當初,早已經物是人非,一晃連她的孫女都這麼大了。
“這道裂痕提醒著我,也提醒著雲笙,不能忘記楚家對她的傷害。”葉清明哽咽了。
安歌的神色微微變了,她詫異的看著葉清明,不是很懂這話裡的意思。
葉清明搖搖頭:“俱往矣,這些恩怨,全部都隨著他們成了一抔黃土而消散,也只有活著的我,還記著這些恩恩怨怨,當初你祖母懷孕的時候,來了一個女人。”
那是亂時,時局也動盪。
來的這個女人叫紫蕊,是那個年代出名的電影明星,也是楚爺爺(楚沐)的青梅竹馬。
“那女人登堂入室,住進了楚家,說是被家暴,長期被她丈夫毒打,楚沐留她在家裡,那個時候我就告訴雲笙,這種人留不得,果不其然。”
那女人跟楚沐之間糾纏很深,也不知道避諱,明明知道阮雲笙懷了身孕,還去刺激她。
“那一晚,雲笙撞見兩人在樓下拉拉扯扯,一氣之下,把後院那滿園薔薇燒了,自此,回了孃家,那一回,恰逢時局變故,兩人兩地分隔多年,雲笙住在九山也不知道楚沐到底是不是安全。”
一直等到時局穩定,阮雲笙去找楚沐的時候,卻發現紫蕊有了身孕。
他們一家其樂融融,反倒阮雲笙成了多餘的。
“雲笙本來身體就不好,心心念念著愛人,她從小性子就孤傲,自然忍不下這些,那天返程,雲笙碰上了地震,她被壓在碎石之下,這塊玉,就是那個時候裂開的。”
安歌聽得入神,仿若身臨其境一般,一切的事情,慢慢地在眼前鋪設開來。
她不知道原來在爺爺身上,還有這樣的愛恨情仇。
要不是沈碎攥著她的手,安歌可能會撐不住。
“雲笙從那之後,斷了腿,一直住在阮家,楚沐倒也幾次上門,但是沒有再見過雲笙,雲笙讓下人告訴楚沐,她已經死了。”
葉清明站在那兒,眼前一幕幕閃過,那是他們每個人的人生啊,卻是在這簡短的幾句話裡。
他怔了一下:“抱歉啊,孩子,這些事情本不該告訴我,故人已矣,也該隨風飄過,但我替雲笙不值得。”
安歌的臉上,早已經滿是淚痕。
她吸吸鼻子,哽咽出聲:“葉爺爺,你也保重,奶奶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她不是當時人,不懂當時的事情,只能感嘆一句造化弄人。
“孩子,這些都是你祖母給你的愛,每一年,她都會替你設計一款禮物,那時候不知道你是男是女,有的時候男女各一款,只是有一些不慎丟失,留下的我也全部替你存著了。”
安歌的心口疼得很,連呼吸都覺得好難受,明明未曾見過的奶奶,卻像是走到她的身邊。
那溫暖的手,好似奶奶的撫摸。
安歌輕輕抽噎著,沈碎在身邊陪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同身受,男人的神色很奇怪。
“葉爺爺,放下過往的恩怨吧,奶奶肯定也想你輕鬆的活著,替她感受這世界。”
“孩子,你有心了,我這輩子只愛過一個人,可是她的眼裡心裡,從來沒有我的位子,能陪著雲笙過完最後的日子,已經是恩賜了,現在她的心願也了了,我也就放心了。”
葉清明說她沒什麼可以留戀的,只要安歌好好活著就好。
“我很開心,能等到你。”
那一句,安歌再也沒忍住,她拽住了沈碎的手臂,揪著他的衣服,狠狠地哭了起來。
葉清明慌了,手都跟著有些哆嗦了:“傻丫頭,哭什麼呢,你個臭小子,以後敢欺負安歌,我跟你沒完。”
“?”
沈碎無奈的很,明明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說話,為什麼戰火無端就牽連到了他的身上。
“我不會負她。”沈碎篤定的很,伸手輕輕的揉了揉安歌的腦袋,“乖,不哭了,再哭妝都花了。”
“就是啊,傻丫頭,我還沒死呢,你哭什麼。”葉清明開個玩笑,他讓人把東西全部打包好。
安歌的情緒稍稍穩定一些,她會時常來看看葉爺爺,她是個鮮少感受這些情感的人。
卻不曾想過,在自己還沒有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已經有人替自己準備了這一場浪漫。
奶奶一定是個極其溫柔的人,才會為她做了這一切。
回去的路上,安歌靠在車窗上,又一次哭了。
沈碎無比心疼,伸手,捏了捏她的掌心:“安慰葉老頭的時候,不是那麼有理嗎?現在自己怎麼哭不停了?”
“你不懂。”安歌的嗓子眼疼得很,“我以前從來沒有奢求過什麼骨肉情深,可現在不一樣,我的奶奶,我素未謀面的奶奶,她那麼愛我。”
安歌又哭了。
她的情緒鮮少崩潰,似乎在印象之中,也很少有這樣的過往。
沈碎又是一番心疼,他就不該那麼問她。
“好了好了,現在去哪裡?”
“梨園路,那是我奶奶的舊屋,我找人查過了,舊屋主人就是阮雲笙。”安歌這會兒越發抑制不住的悲痛,過去多少個日夜,她都沒有去調查這件事情。
要不是因為陰差陽錯,她大概這輩子都不可能感知到奶奶的心意。
想起這些,安歌痛恨自己的無能。
沈碎輕聲道:“你別自責了,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註定好的,要不然,怎麼會讓你找到王琦,要不然,上天怎麼會把我派到你的身邊?”
男人淡然一笑,把車子停好。
安歌的情緒微微收了許多。
後院的薔薇,開的正好,安歌披了一件披風,站在那些花前,彷彿置身在當初奶奶的時代,看著那個溫柔的女人,走過這一條路,看著那溫柔的女人,積攢已久的憤怒,將這一處薔薇園全部都燒了。
“我曾記得爺爺日記本里寫過,奶奶最喜歡薔薇了。”
為了阮雲笙,楚沐種下了滿園的薔薇,只是為了博美人一笑。
為了楚沐,阮雲笙一夜之間,放了一把火,燒了這滿園的浪漫。
那時,他們從未想過,一場彆扭,會讓兩個人從此再無可能見面。
沈碎牽起她的手,寒風獵獵,吹在臉上,有些疼。
“別吹風了,走吧。”
沈碎不想看著她這麼讓人心疼,可是安歌現在才明白,原來一直都有人愛著自己,哪怕她之前從未奢望過這一切。
安歌吸吸鼻子,笑著道:“我不管奶奶和爺爺的愛情是怎麼樣,我很感謝上天,讓我有這麼一個愛我的奶奶,這麼疼我的爺爺。”
安歌發自內心的開心。
沈碎側頭:“不感謝上天讓你遇見我?”
她猛地踮起腳,一頭扎進男人溫暖的懷抱,他的大衣很大,透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安歌的腦袋撞在他的胸膛上,女人一瞬間的溫柔,快要擊潰沈碎。
就在沈碎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弄得招架不住的時候。
安歌咬牙切齒的說道:“現在改告訴我,之前帶去葉爺爺家的女人是誰了嗎?”
“!”
沈碎勾唇,抱緊懷裡的人兒:“還記著呢?”
“那是自然,某人不是告訴過我,從來沒什麼白月光,沒什麼前女友,現在呢?”安歌猛地上手招呼了男人一下,“沒想到啊,沈三爺說起謊來,連臉都不紅。”
不要告訴她,是什麼朋友而已,帶到那麼私人的地方去。
能是什麼朋友。
安歌懊惱的很,她要真的蠢到這種地步去相信他,那才好笑了。
“你想見見?”沈碎站在那兒,嘴角露出一絲笑,“是葉老頭的學生,我跟她不熟,不過說起來你們應該見過,她是你們S大的教授,蘇向暖。”
安歌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不認識。”
“建築設計的蘇教授,你平常見不到也很正常,當初她因為好奇葉老頭那間屋子的設計,讓我帶她上門,就僅僅一次,再沒別的什麼。”
“是嗎?這麼說起來,能讓沈三爺親自帶路的這位……蘇教授,還真有本事啊。”
安歌抬頭,挑起眼眸看著沈碎。
“別鬧。”
“我鬧什麼了,要不是葉爺爺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原來三爺以前這麼憐香惜玉啊。”安歌持續陰陽怪氣,她笑了,“還說什麼不近女色的高冷霸總,該不會是受了什麼情殤,成了現在這樣?”
沈碎無奈的扶額,他輕聲道:“能是什麼情殤,你不是親自試過,我……還是個……”
男人壓了過去,將她抵在牆壁前,輕聲道:“我不介意你今晚替我開……”
“開……你個大頭鬼。”安歌猛地伸手,打了過去,“今晚要佈陣作法,畢竟死過人,我很介意的。”
“你還會作法?”
“嗯,在下是半個道士,最擅於驅鬼了。”安歌噗嗤一笑,上樓去準備東西。
她在桌子上擺了個零食大法,又弄了好幾瓶不一樣的酒放著,酒壯慫人膽,這件事情就算這麼過去了。
安歌很篤定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起碼王琦送給她的項鍊,讓她有機會知道這隱藏在時間長河之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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