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著,他的人生就不會完全陷入黑夜,總留著一線光明。
窗外下著小雨,林風從淺夢中醒來,床頭的電子鐘指向清晨五點。
身邊,金若蘭沉沉地睡著,滿頭青絲披散在絲絨枕頭上。
即使在夢中,她依舊緊皺著眉頭,沒有一絲笑容。
“四年了。”林風無聲地嘆氣。
參門向於家登門討債那件事過去了四年,本城一直平靜,江湖不起波瀾。
他和金若蘭婚後一年,生下了兒子小航。至今,孩子已經三歲,健康漂亮,活潑可愛。
“醒了?”金若蘭睜開眼。
“是啊,春天早晨總是容易醒。”林風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妻子。
“我去看看小航。”金若蘭掙扎起身,忽然捂住額頭,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我去,我去。”林風按住金若蘭的肩膀,“快躺下。”
那一戰過後,金若蘭就留下了醒後頭疼的病症。對於金羅漢的死,她十分自責,一直無法原諒自己的失誤。
林風起床,走到隔壁的兒童房。
房門開著,小航不在床上,連孩子平時最喜歡摟著睡覺的布袋熊玩具也不在。
他走到客廳,客廳的門也開著。
一陣風來,雨絲斜飄,打溼了客廳裡鋪著的團花地毯。
他走到門口,向外一望,發現小航一個人站在臺階下的花圃裡。
“小航。”林風叫了一聲,立刻出去,下了臺階,衝進花圃。
小航腳下的草皮已經翻開,挖出了一個淺淺的樹坑。此刻,他赤腳站在坑裡,一手握著玩具小鏟子,一手抓著布袋熊。
林風把小航抱起來,趕緊回到臺階下。
“小航,你在那裡幹什麼?”他低聲喝問。
小航睡眼惺忪地搖頭,然後就大哭起來。
金若蘭聞聲而來,顧不得小航雙腳上的泥水,把孩子抱在懷裡。
“怎麼了?”金若蘭問。
林風沒有回答,冒雨回到那樹坑前。
那玩具小鏟子是塑膠製成的,一個三歲的孩子能夠用它挖出樹坑,至少需要半小時以上。也就是說,孩子早就醒了,一直在苗圃裡挖坑。
他抬起頭,看著走廊下的金若蘭。
金若蘭的臉色變了,但一句話都沒說,抱著孩子進屋。
林風把樹坑填好,一步步地走上臺階,看著自己家的小院。
他不願承認,但卻不得不承認,一場腥風血雨正在襲來。
早餐時,金若蘭不小心打翻了奶鍋,煎蛋時走神,雞蛋全都糊了,弄得廚房裡黑煙滾滾。
“若蘭,別怕,也許是小航夢遊,也許是……”林風安慰妻子。
“我們都清楚,是參門。”金若蘭說。
“不會,小航只是沒睡好,夢遊。我開一些醒腦安神的藥,煎好了給他喝,很快就沒事了。我是醫生,相信我。”林風說。
金若蘭苦笑三聲:“林風,你不必安慰我,我能撐得住。四年前,你為了我,跟參門簽訂誓約,我們就已經預料到了今日的結局。”
林風長嘆:“好,那我不說廢話,馬上啟動備用計劃。”
“好。”金若蘭點頭。
他們的備用計劃名為“掏心”,既然參門不給他們一家留活路,那麼,他們就要逆襲,與參門同歸於盡。
從結婚的第一天起,他們就沒分開過一天,用盡力氣相愛,恨不得把一輩子的愛情之路一夜走完。
四年,他們經歷了一場與時間賽跑的愛情,刻骨銘心,甜蜜至死。
所以,當噩兆來臨,他們沒有驚慌,心裡只剩下視死如歸的決心。
一週內,林風準備好了一切,包括從於家拿到的直達參門的地圖和金鳳門在大雪山東面的秘密據點鑰匙。
小航的“夢遊”越來越嚴重,在花圃裡挖的樹坑也越來越深。
金若蘭幾次把小鏟子藏起來,最後一次,直接用菜刀剁碎了小鏟子,丟進垃圾箱裡。結果,第二天早晨,小航用雙手扒出了一個深及膝蓋的樹坑,站進去之後,又把浮土填上,像一棵植物一樣,立在花圃裡。
林風和金若蘭站在屋內,透過玻璃窗,遠遠地看著小航。
那種情景,詭異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