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在於樹肩上拍了拍:“告訴你吧,寶鵑比你更抗壓。現在,如果你不給她壓力,她就一定能挺過去。咱們是男人,遇到困難,背後咬牙扛著,人前笑著應對,千萬別把壓力扔給女人。”
“我是於家獨子,我壓力更大,如果這孩子有事——”
林風重重地一拍,截斷於樹的話:“孩子不會有事,一定不會。這麼多大人出馬,如果連一個孩子都保護不了,那也沒臉活著了。你說呢?”
於樹的話讓他胸中怒氣勃發,孩子需要大人保護,這也是大人的職責所在。正如他說的,假如數十個大人保護不了一個孩子,任由雪嶺來客欺壓踐踏,那麼這些大人還有什麼臉面活著呢?
他盯著螢幕,在極度寒冷的情況下,瘦小男人的頭髮上很快就結了一層霜花,白茫茫的,如同戴了一頂白帽子。
雪嶺冬天極寒,那裡的人不懼嚴寒,比南方人耐凍。可是,冰庫內的溫度低至攝氏零下三十度,只要是人,都撐不了太久的。
“林風,告訴我,於家能撐過這場災難嗎?”於樹仍舊抱著頭,語氣沮喪,毫無鬥志。
“能,一定能。”林風回答。
此時此刻,他很希望身邊坐著的是金若蘭,而不是於樹。
與金若蘭在一起,他感受到的都是滿滿的正能量,逢山開道,遇水搭橋,一往無前,毫無畏懼。那樣的女孩子才是他生命中最需要的,彷彿傲霜而開的梅花,於白茫茫肅殺大地上灑灑脫脫地獨自開放,既美且豔,既可欣賞,又可攜遊。
“我生命裡的另一半終於出現了——”他不禁暗自感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翹,露出微笑。
“林風,幫幫我,如果我洩氣沮喪,就幫我使勁打氣,讓我能撐起來、挺過去。”於樹慢慢地直起身子,放下了雙手。
“保護孩子是父母的責任,逃避不了,推卸不掉。最壞的最壞,跟敵人同歸於盡,也得保住孩子。”林風決絕地說。
中國人與外國人不同,父母與子女之間的關係深入骨髓,子女小時候受到父母的羽翼呵護,長大以後,不管是到了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只要父母健在,在他們眼中,孩子就永遠是孩子。任何時候,為了保護孩子,他們都不惜性命一搏。
“好,我懂了。”於樹點頭。
半小時很快過去,兩個工人走回來,盯著螢幕看。
“這傢伙,還挺抗凍。”兩個人笑著低語。
“兩個小時,凍死沒關係。”於樹大聲說。
“是是,於大少,剛剛謙叔也來過電話了,跟您說的一樣。這是於家的地盤,我們是謙叔的人,一切都聽他的、聽您的。”兩個工人點頭哈腰地說。
又過了半個小時,瘦小男人仍然保持打坐姿勢,一動不動。
林風擔心出了意外,一個人開門進去,然後讓於樹從外面關上鐵門。
室內很冷,他一進去,嘴裡呵出的氣息就變成了一團團白霧。
他走到瘦小男人面前,無聲地蹲下。
瘦小男人睜開眼,目光裡沒有虛弱萎靡,反而變得精光熠熠,似乎比在診所裡的時候更精神了。
“有沒有要說的?”林風問。
“我勸你,好好做你的醫生,不要跟雪嶺為敵。你是中醫,我尊重你,給你面子,可等到九姑和申河來了,她們可沒有我這麼好心。”瘦小男人說。
“不能放過於家嗎?”林風問。
“這不是放過不放過的事,有人發下毒誓,就一定得做到。無規矩不成方圓,江湖規矩,一言九鼎,做不到就要拿命來填,是不是?這是江湖上的事,好好做你的醫生,別管了。當然,你一個人也管不了,螳臂當車,最後真會被戰車碾成爛泥,對吧?”瘦小男人微笑起來。
看得出,他說的是真心話。
“謝謝忠告,但我沒辦法,於家的事就是我的事,無論能不能行,總得試一試。”林風說。
瘦小男人咧開嘴笑:“你真是太傻了,我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你還執迷不悟。你這樣頭腦一根筋的人,恐怕做中醫都做不好,早晚庸醫害人,呵呵呵呵……”
林風在瘦小男人對面盤膝打坐,雙掌按在膝蓋上。
“如果你肯退出,我就送你一些東西,比金條更貴重,怎麼樣?”瘦小男人問。
“是什麼?”林風反問。
“參,真參,好參,吃一片就能延年益壽的好東西。你是中醫,只要有了這種東西,大江南北,太行東西,任何中國人會患上的病症,只需要一片含服,就能挺過三個月去。有了它,別說是金條了,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星星,也有人替你摘去。”瘦小男人壓低聲音說。
“無功受祿,寢食不安。你給我這種好東西的代價呢?不會像於家那樣,也得造個‘參娃’給你吧?”林風問。
他從來不貪,即便對方說得天花亂墜,也不會迷失本性。
“不要你付出任何代價,只不過,我從雪嶺過來,看到很多庸醫害人,拿著草根當人參,說得頭頭是道,沒有一點療效。再這樣下去,世界上就再沒有人對‘參’心懷敬意了。林醫生,‘參’是什麼?你能用一句話告訴我嗎?”瘦小男人接著問。
“參是吊命良藥。”林風回答。
這正是林家歷代的共識,天下能夠入藥的植物雖多,可林家始終把“參”當作藥中之王,在地下藥庫裡存著幾百根年齡、形制俱佳的好參,以備將來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