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丘臨別之際,祝陽羽沒有隨他一同離開,而是選擇了留在暮雲朝身邊。她或許以為這樣便能減少對百里丘的感情,殊不知不過是愈發思念罷了,那夜“定天下”買醉,便是最好的證據。
可此刻的祝陽羽,她渾身戾氣,卻不能放肆地宣洩心中的不快。她不是昌國人,大可以殺了範冰兒,可她不能這麼做。
“小羽,”陸信開口,從未有過的溫柔,“想做什麼,便去做吧。”
察覺到陸信的反常,祝陽羽身子一顫,隨後卻見她收了白鞭,深吸一口氣,道,“暮姐姐尚不知行蹤,我們快去尋她吧。”
“好。”陸信唇角帶笑,突然伸手抓住了祝陽羽的手掌,並緊緊攥住。
祝陽羽恍然抬眸,視線相對間,一切都瞭然於心。
二人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不短,共同經歷了數次波折磨難,好歹也算是生死之交。陸信此刻握住祝陽羽的手,不過是想傳達著他作為朋友的心意。
那是一種單純的朋友之義,是一種不可言說的惺惺相惜。
經過葉暮卿身邊時,陸信頓了頓腳步,他低聲道,“奉勸一句,你們最好趕緊離開永安城,離開昌國。否則那個範冰兒,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陸信的聲音低沉又沙啞,與對待祝陽羽全然不同。
葉暮卿心頭一顫,微微扯了扯嘴角,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見陸信已帶著祝陽羽下了樓。二人相攜離去,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之中。
“師姐……”
身後響起同伴的聲音,葉暮卿連忙轉身,小跑至範冰兒身邊。
“師姐,我扶您起來吧。”葉暮卿低聲開口,聲音小的似蚊子。
“哼!你走開!”範冰兒猛地甩開葉暮卿的雙臂,“葉暮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打了什麼算盤!”
葉暮卿蹙眉,想要再度伸手,卻被別的師姐妹搶了先。
“師姐,你這是何意?”葉暮卿疑惑不已,這些日子師姐妹們對她的態度十分反常,她卻找不出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範冰兒被扶起,她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憤恨不已,“你在這永安城中已徘徊數月,師父最看重的弟子就是你!可是你不爭氣,沒能奪得比武大會的魁首,輸給了方才那個男子。你理應懷恨在心,可我卻見你看他的眼神情意綿綿,顯然是做了下賤的勾當!”
“師姐,小聲些……”將範冰兒扶起的女子輕聲在她耳畔提醒著。
範冰兒四下張望了一眼,直至確保周遭無人偷聽,這才安了心,目光卻依舊陰狠,“葉暮卿,你想繼承師父的絕技,也要看看我這個師姐同不同意!”
一陣涼風襲來,吹在葉暮卿的臉上。
緊鎖良久的眉頭驀然展開,葉暮卿的神色微微一變,她看向範冰兒的目光之中突然多了絲凌厲,“師姐,你說的沒錯,我是想要繼承師父的獨門絕技。”
“終於露出真面目了!”範冰兒咬牙切齒,指向葉暮卿的手指竟微微顫抖,“你不過一個新入門的弟子,如何有資格與我爭搶!”
葉暮卿的臉色冷了幾分,眸中閃過一絲嘲諷,“師姐,你不過是仗著自己輩分高,可實際上呢?師姐妹們有幾個是打心眼裡敬重你的?你武功平平,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那麼這獨門絕技,理應由能者受之!”
葉暮卿此話一出,其餘三位師姐妹齊齊低眸,不敢抬眸張望,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斜睨眾人一眼,葉暮卿幽幽道出口,“師姐,我最後奉勸你一句,女王陛下交代的任務我們已完成,最好是即刻離開永安城!無論你心中打了什麼鬼主意,都勸你不要再惹事生非,否則有朝一日惹火上身,可別怪我這個做師妹的沒有提醒你!”
範冰兒的雙眸瞪地渾圓,她已是怒不可遏,“葉暮卿,你有什麼資格警告我?”
葉暮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轉身就欲回房,“不然你以為,我本安然潛在城中,師父為何會突然派我前來接應你們?”
“你說什麼?”範冰兒渾身一顫,驚愕之色佈滿整張面孔,“這一切,都是師父的安排?”
“哼!”留下一聲冷哼,葉暮卿沒有再理會範冰兒的胡鬧,猶自進了客房。她受傷不輕,若不加緊療養,勢必會耽誤日後的計劃。
其餘三位師姐妹亦是默不作聲地回了隔壁客房,即便有再多不解,她們也不敢出聲問一句。
倏然間,走廊之間只剩下範冰兒一人。
她獨自走向窗下,悄然將佩劍拾起。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範冰兒突然喃喃低語,“這世上究竟有沒有哪怕一人,是誠心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