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樂呵呵一笑,道:“原來如此。姐姐也別多想,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再說了,小宸能有瑾寒姐這樣溫柔善良的姐姐愛護他,是他的福氣,我又怎麼會又別的想法呢。”
蘇瑾寒端起茶杯喝水,藉著這個舉動掩飾自己嘴角流露出來的複雜,道:“你能這般想自是最好。不過安樂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麼?”
從看似親近實則客套的許妹妹蘇姐姐,到如今的直呼其名,兩人也是在試探著親近彼此。
所以許安樂也沒有隱瞞,道:“主要還是想問問姐姐,上次在許府出手相助的事情。許馨月不可能會無緣無故的落水,我若是沒有記錯,當時許馨月離我很近,而且後來瑾寒姐你的眼神也透出了端倪。
當時人多,不好相詢,今日特意上門叨擾,還請姐姐解惑。”
蘇瑾寒略微沉默,隨後輕嘆一聲,道:“也不怕安樂你笑話,我總覺得你那個姐姐,不是什麼好人,所以她在亭子裡一系列的舉動將我們引去圍欄旁的時候,我就已經暗自提防。本以為她要算計的是我,卻不想竟看到她伸手推你,情急之下才伸手推她,這個解釋,你可相信?”
許安樂點頭,道:“瑾寒姐這麼說,我自是相信的。”
“不過,她為什麼要推我下湖呢?當時那麼多人在,就算將我推下去了,我落了水,狼狽了點,但是性命無虞。而且不叫人看見還好,若是叫人看見了,她那營造出來的仙女形象可就毀了,值得嗎?就為了一次算計?”許安樂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的不解。
就她瞭解的許馨月,不管做什麼,都是喜歡來陰的,就像討厭的蟑螂老鼠一樣,喜歡在陰暗骯髒的地方活動,可是上次的算計,真的不怎麼高明。
當時亭子裡那麼多人,只要被一個人看見,她的名聲就毀了,值得嗎?
“我當時雖然下意識的推了她,替你擋去了災禍,但是同樣想不通這一點,不過我回來之後,仔細思慮,倒是有些明白了。”蘇瑾寒微微一笑,說。
“還請瑾寒姐為我解惑。”許安樂正色道。
蘇瑾寒擺了擺手,讓下人下去,“你們且都下去,把門帶上。”
下人應聲而退,而許安樂見她這樣,更加認真了幾分,總感覺,她接下去的話會牽扯出很多東西來。
等門關上之後,蘇瑾寒道:“你仔細想想當時亭子裡都有誰。”
許安樂回憶了一下,“太子殿下,靖王殿下,三皇子,你、我、小宸,還有許馨月和她的婢女,還有三位殿下的隨從,大抵就這麼多了。”
“沒錯。這些人裡面,除了你、我、還有許馨月和她的婢女之外,都是男子,而我們之中,你我都不會水,許馨月她要算計你,自然也不可能會救你,屆時能下水救你的,就只有幾位殿下。”
蘇瑾寒說著微微一笑:“可還記得當時是誰不管不顧的就往水裡跳的?”
“太子殿下……你是說?”許安樂下意識的回到,腦海裡似乎閃過了什麼念頭,速度太快,她一時沒抓住,卻也瞪大了眼睛,滿是驚疑不定。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般。這世道對咱們女子多有約束,便是如今世風較之以前要開明些,但是男女授受不親乃是傳統,若是當時落水的是你,被救的是你,許馨月她們肯定會故意將訊息給放出去,輿論所迫之下,你便會被打上那個人的標籤,無人能娶,無人敢娶,最後只能嫁給那個人,進入冷冰冰的囚籠裡,終日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畢竟是在府裡說太子,蘇瑾寒也沒有說明白,但是蘇瑾寒知道,許安樂能聽懂。
上一世她可不就是這麼被算計的麼!
許安樂的呼吸有些急促。
她以為自己已經夠通透了,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點,若是當時蘇瑾寒沒有推她一把,她是不是就註定了要受他們擺佈了?
心裡有些不甘又有些怨,許安樂深吸口氣,站起身對著蘇瑾寒鄭重的行禮:“多謝姐姐搭救之恩。”
蘇瑾寒拉了她坐下,道:“安樂你不必和我如此,我身邊也沒有什麼姐妹,既和你投緣,幫襯一下也是應該,再說,我這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當不得你這般謝。”
許安樂坐下之後,嘀咕道:“按理說,我雖是嫡女,但是卻不受寵,而許馨月名聲又好,長相又好,她自己若是能嫁進去,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她何必推我上去?”
蘇瑾寒沒有回話,她說得已經夠多了,再多就要引起許安樂的懷疑了。
而且她也相信,事已至此,許安樂肯定能夠自己想明白的。
果然,只見許安樂忽然瞪大了眼睛,道:“莫非,他們是為了……外公?”
蘇瑾寒頷首,道:“我也是這樣猜測的。”
看著許安樂滿臉的震驚,蘇瑾寒忽然有些感嘆。
若是上一世,她的身邊也有一個像現如今蘇瑾寒這樣的人,能坐下來和她聊聊,分析分析,她不會被眼前的事情矇蔽了雙眼,便是進了宮,她也能夠想到法子不助太子上位,也能夠不摻和到後面的事情,又或者,乾脆能推翻太子。
可惜,世事早已註定,她註定了要吃一輩子的苦,才能有這一世理智又清晰的蘇瑾寒。
有些事情想通了,明白了,自然就能想法子應付了。
蘇瑾寒想,就是現在太子他們依舊想要算計許安樂,娶她入東宮,她也有法子應付,便是嫁過去,也不會再做傻事。
她不需要許安樂如何的幫助她,她只求許安樂不要犯上一世她犯過的錯,去幫太子就好。
“好了,別想太多了,這些不過是我們的猜測而已。不過你也別太大意,小心些,多提防,總是沒錯的。”蘇瑾寒道。
許安樂點點頭,“我明白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蘇瑾寒抬眸看向窗外,忽而有些走神。
也不知此刻,他在做什麼?
許安樂驟然見她沒了聲兒,不由得好奇的抬頭看她,見蘇瑾寒一臉沉默,像是有些失落落魄有心事的模樣,眨了眨眼。
“瑾寒姐。”許安樂忽然大聲的叫她。
“什麼?”蘇瑾寒看向許安樂,眼中全是不解。
“姐姐你有心事,瞧你那失魂落魄,春心蕩漾的模樣,老實交代,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許安樂笑嘻嘻的問。
蘇瑾寒臉色瞬間爆紅,氣急敗壞的嬌嗔道:“死丫頭,什麼心上人,什麼春心蕩漾的,胡說霸道。”
“喲喲喲,瞧給你急得,還敢說沒有,你就老實承認吧,說,你喜歡的是誰?快給我八卦一下。”許安樂笑眯眯的往蘇瑾寒跟前湊。
蘇瑾寒眼神有些飄忽,像是被人窺探了心事一般。
可是,許安樂說她喜歡誰,難道,她真的喜歡上他了?
喜歡是種什麼樣的情緒,蘇瑾寒早就已經模糊了。
上一世她過得太累,太苦,許多的情感,也模糊了界定。
她最初以為她和聞韶是彼此相愛的,但是後來她發現,她不過是可以被輕易捨棄的一個,聞韶不在意她,而她,也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恨,平淡極了。
後來,她嫁給太子,成了太子妃,和太子互相扶持,一路過關斬將,直到最後勝利。
她以為這是夫妻之情,是相濡以沫,但是最後,她卻發現,她在太子心裡什麼也不是,她被算計,被迫害,被毀滅!
而這一世,成為了蘇瑾寒,雖揹負著上一世的血海深仇,但是籌謀之餘,反倒過得比上一世自在多了。
她和莊靖鋮鬥嘴,和他插科打諢,她會笑,會怨,會哭,也會開心,所有的情緒猶如雨後春筍一般齊齊湧上。
她甚至在想,這樣豐富的情感,是不是原身留下來的後遺症。
而如今,她會想念莊靖鋮,會擔心他,會牽掛他,會想……見他。
難道,這就是喜歡嗎?
蘇瑾寒不確定,也就無從回答。
許安樂看著蘇瑾寒一臉茫然的模樣,心裡不由得吃驚,莫非,她還沒有理清楚她自己的感情吧?
便問:“瑾寒姐你不確定自己喜不喜歡他嗎?”
蘇瑾寒點頭,有些遲疑,“嗯,不是很確定。”
她除了愛自己的親人,愛自己的弟弟,從不曾對一個男人像是如今對莊靖鋮這般,她真的不敢確定,她是不是喜歡他,是不是愛他。
“姐姐你給我說說怎麼回事,我給你分析分析。”許安樂更加來了興致,追問道。
她最喜歡端著板凳聽愛情故事了,可惜沒有瓜子,不然那才叫極致的享受呢。
蘇瑾寒遲疑的看了她一眼,自己和自己傾訴情感?那是什麼樣的感受?
呃,也不能說是自己了。現在的許安樂,和上一世的她可不一樣。
或許,她真的能給她解惑吧。
蘇瑾寒想著,便低聲開口道:“如果有這樣一個人,你會時時想他,牽掛他,擔心他,但是你們一見面,就會互相吵架,打鬧,就是,非要鬧上一次才能平靜下來相處,這樣……也是喜歡嗎?”
她以為她和莊靖鋮是相看兩厭,是恨不得不想見,如果不是為了護著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她壓根不會多看他一眼。
可是這一次莊靖鋮要離開,她卻又猛然覺得,她放不下他,會想念他。
這兩種極端的情緒一直在拉扯著她的神經和理智,讓她這些天一直都沒有理清楚。
許安樂一聽,一拍大腿:“當然是喜歡啊。”
“可是……”蘇瑾寒遲疑。
相互喜歡的人,難道會彼此吵架嗎?這不合常理啊。
“我告訴你啊,有一種人就是這樣的,越是喜歡,越是在意,兩人見面就越是熱鬧,忍不住打打鬧鬧的,但是每一次吵鬧,都會加深彼此的感情。你想想,你們是不是每鬧一次矛盾過後,就會感覺,你更想他了,會不由自主的想要見他。”
蘇瑾寒想想,他們幾次因為一些事情起爭執,因為三皇子,太子還有別的事情,好像還真是爭執過後,感情就便好了。
蘇瑾寒不由得瞪大眼睛,這樣吵吵鬧鬧的,也會增加感情嗎?
“別懷疑了,你就是喜歡他。喜歡一個人,會惦記他,牽掛他,忍不住想要知道他在做什麼,過得怎麼樣,就你說的情況來看,你絕對是喜歡他的。”許安樂下了結語。
然後又賊兮兮的問:“瑾寒姐,你快告訴我那人是誰?竟然還有人能折服你這帶刺的玫瑰,可以啊,我是真好奇。”
蘇瑾寒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不說,才不要告訴你。我說許安樂,你懂這麼多,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喜歡上什麼人了?”
蘇瑾寒最擅長的就是,在自己答不上來的時候,戰火轉移,所以,許安樂華麗麗的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