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喧囂和嘈雜似乎因為這一聲唱喏給定格了。
太子抓著衣服的手死死的揪緊,腦袋一片空白,那一刻,他腦子裡就一個念頭,完了,他完了。
屋裡眾人可沒有什麼想法,齊齊跪下,高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從人群讓出來的道上輕而易舉的走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跪在地上,皺巴巴的喜服就放在他的跟前,素來表現儒雅而溫和的他,此刻看著有些不堪,瑟瑟發抖得如同篩糠一般。
哪怕他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在這種時候,他的自制力根本沒有用。
自己的大婚上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攪和了喜宴不說,還令皇室蒙羞,太子不知道自己會受到怎麼樣的懲處。
所有人裡,只有許馨月最狼狽。
她裹著桌布,蜷縮著身子在角落裡,因為皇上的到來,她勉強讓自己跪下請安,這樣一來,身上裹著的桌布因為全靠她的手捂著,就沒法裹住後背了,這會兒隨著行禮的動作,整個光潔的後背頓時暴露在空氣裡。
就連臀部也若隱若現,煞是誘人。
好在一群人都跪著,也沒有什麼人看見。
皇上目光淡淡掃過屋內的場景,太子沒穿喜服的狼狽樣,許馨月衣不蔽體的醜態,以及室內還殘留的,淡淡的交歡過後淫靡的氣味,都在提醒著他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皇上不說話,身上散發著的威壓卻已經足夠讓人驚駭。
“太子,朕來參加你的喜宴,你倒是給朕準備了不小的驚喜啊。”皇上淡淡的開口,卻叫太子靜若寒蟬。
“兒臣惶恐。”太子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
“張福海,讓人給這位小姐送件衣服來。”許馨月匍匐在地上,幾乎無地自容。
過了一會兒,室內清淨了,幾乎所有的大臣和小姐都被請走了,屋裡留下的,就只有太子,許馨月還有易怡安和莊靖鋮。
作為當事人的太子和許馨月自然不必說,而易怡安因為是第一個闖進房間的人,也被留了下來,至於莊靖鋮,他是皇室成員,剛剛又正好在場,自然也被留了下來。
“太子,朕已經命人去請太子妃過來了,新婚之日你便做出這樣的醜事,她作為新婦,你還是想想怎麼和她交代吧。”皇上坐在首位,神色平靜的說。
此刻他們已經換了一間房間說話了,畢竟剛剛那個房間,才經歷過那樣的事情,後來又一堆人湧進去,實在是讓皇上待不下去。
沒過一會兒,門外傳來太監的唱喏:“太子妃到。”
跟著,身穿一身喜服的許安樂便由人扶著進來了。
而她身邊的人,卻叫易怡安失聲驚呼:“蘇瑾寒,你來做什麼?”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所以皇上不管怎麼的震怒,都先將人給清空了,留下最主要的幾個,開始詢問事情,而蘇瑾寒,算是個地地道道的萬人,又不是當事人,出現在這裡,自然叫她震驚。
不過易怡安這樣不知禮數的在皇上面前大呼小叫的,卻是讓皇上不悅的皺眉。
蘇瑾寒沒有管易怡安,跟著許安樂一起行禮:“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皇上擺了擺手,道:“免禮。”
說完之後,倒也沒有要趕蘇瑾寒走的意思。
倒是許安樂輕聲解釋道:“父皇,兒媳與蘇小姐是要好的朋友,今日發生這樣的事情,兒媳心中難過,想要有人陪著兒媳一起面對,所以才叫她也過來了,希望父皇見諒。”
事實上,哪裡是什麼心中難過,分明是莊靖鋮不方便帶著蘇瑾寒來看熱鬧,蘇瑾寒按耐不住,所以讓許安樂帶她來,無非就是找個藉口來湊熱鬧罷了。
莊靖鋮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心裡暗歎她大膽,一邊卻又有些無奈,誰叫他拿蘇瑾寒沒有法子呢?
皇上看了蘇瑾寒一眼,似乎並不在意,隨意點了點頭,道:“太子妃在一旁坐下吧。”
說話間,許安樂和許馨月的父親許昌明也被請到了屋裡,一通見禮之後,這才坐在位置上。
看著跪在地上頗為狼狽的許馨月,再看一眼坐在旁邊,一身大紅喜服,端莊優雅的許安樂,許昌明第一次覺得有些挫敗。
一直以來,他因為種種緣由,都看不上許安樂,討厭許安樂,排斥許安樂,他幾乎將所有的寶都給壓在了許馨月的身上,只要他能給的,不能給的,所有的好的,都給了許馨月。
他只盼著許馨月能夠好好的,等時機成熟之後,嫁給太子,將來好成為一國之母,保許家榮華富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在他的心裡,許安樂不過是個棄子,就算現在嫁給太子,為的也不過是她背後的嶽將軍罷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在婚宴這一天,大婚當天,他寄予厚望的大女兒許馨月卻滿身狼狽,被人唾棄的和太子搞在了一塊兒。
許昌明不知道該如何去看這件事情。
此刻他只覺得自己都快瘋了。
“好了,人到齊了,說說今天這事兒吧。”皇上淡淡的開口,不喜不怒的模樣,也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父皇,是兒臣鬼迷了心竅,做出這等糊塗之事,還請父皇責罰。”太子當先開口。
事已至此,推卸責任沒有用,還不如認下來,反倒顯得有擔當些。
此刻的太子,只想多保留些自己的好的形象。
“還不錯,還知道自己鬼迷心竅。那麼太子你告訴朕,身為一國儲君,卻在大婚當日,與自己的新婚妻子的姐姐搞在一起,你是覺得你有臉,不怕丟人是嗎?”
皇上的聲音染上怒意,場中所有人都沒敢吱聲。
他又道:“你若是當真喜歡的是許尚書的大女兒,你當初求朕指婚的時候,直說便是,如今做出這等醜事來,莫非以為你是太子,朕就不敢辦你嗎?”
“兒臣冤枉,兒臣不敢。”太子砰砰砰的磕了幾個響頭。
這才道:“父皇,兒臣也不知道方才是怎麼回事。是有人前來稟告兒臣,說是許大小姐她忽然暈倒了,人事不知,兒臣想著,她是安樂的姐姐,兒臣就不應該坐視不管,便親自前來檢視。可是話沒說上幾句,就覺得有些頭暈眼花,後來就……就變成之後那個樣子了。”
皇上輕笑一聲,道:“所以你這意思是,有人在你的東宮,下藥害你,是嗎?”
那含笑的模樣,似乎只是在討論,今天天氣不錯一般雲淡風輕。
然而太子卻幾乎在瞬間就汗毛倒立,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皇上這話看著沒有什麼問題,實際上卻是在暗喻,在諷刺。
不管今天這事兒是不是有人暗中下黑手,那都是太子的問題。
如果沒人下黑手,在自己的大婚上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丟了自己的人,那是是太子的品性有問題。
如果是有人下了黑手,東宮是太子的老槽,大本營,在東宮發生這樣的事情,太子卻絲毫都不知曉,說明太子無能,本人欺負到家門口都不曉得。
兩個都不是什麼好名聲,但是硬是要太子選一個,他寧願選第一個。
畢竟無能是對一個男人,尤其對他這種一直站在高位之上的天子驕子的侮辱。
“兒臣沒有這個意思,父皇明察。”太子想通期間的關節,毫不猶豫的說。
“那是她勾引了你?讓你情不自禁的做出這樣的事情?”皇上隨手一指許馨月,淡淡道。
許馨月此時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然而弄花的妝容和凌亂的長髮卻讓她看著依舊狼狽不已,聽到皇上的話,她也顧不得理解,震驚的抬頭,驚駭的看著皇上。
皇上這話的意思是要她一個人將所有的罪名給背下來嗎?
那樣她該怎麼辦?她會成為一個千夫所指,萬人唾棄的淫娃,蕩婦,她怎麼能夠承擔起這樣的罪名來?
不,不可以,她將來是要當皇后的人,怎麼能夠承擔起這樣的罪名來?
許馨月滿心都是驚慌和恐懼,不由得將目光落在了太子的身上,想要他替自己說一句話。
畢竟,如今許安樂已經嫁給了太子,她沒了做太子妃的可能,再一個她鬧出這樣的醜聞,外頭還不知道怎麼說她呢,若是連太子都不幫她說話,她可真的就要跌入地獄裡了。
太子自然看到了許馨月的祈求,但是此刻的他,自保尚且來不及,又怎麼會去管許馨月?
再一個,在太子的心裡,要不是許馨月讓人找他過來,今天這事兒根本不會發生,所以太子心裡,對她也是帶著幾分怨恨的。
所以太子根本沒有管許馨月祈求的眼神,看著自己眼前的三寸之地,輕聲道:“兒臣見到蘇大小姐之後,她先是哭訴她叫人欺負了,然後又請兒臣做主。兒臣一聽,是在東宮出的事情,便多問了幾句,誰知她便哭著抱住兒臣,兒臣推卻無果,便……”
後面的話,太子便是不說,也已經足夠致命。
這算是坐實了許馨月自己送上門的罪名了。
“殿下……”許馨月失聲驚叫,看著太子的眼神完完全全的是陌生。
許馨月一直以為,太子對她是真的愛,她已經完全的掌握,拿捏住了太子的心,可是直到此刻她才看清楚,她並沒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自以為是。
若是太子真的在乎她,怎麼可能將所有的罪名推在她的身上?
許馨月感覺自己的心像是撕裂了一樣,疼得厲害。
太子心裡多少有些愧疚,垂著眸子沒有去看許馨月。
皇上嘴角閃過一抹笑意,似乎很滿意太子的做法。
跟著皇上又看向許馨月,“對於太子所言,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其實作為皇上,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他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做決定,生殺奪予,不過他一句話的事情。
可是他就是想要讓太子知道,他是不可違逆的,他掌控著所有人的生死,所以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一點都不著急處理,他要慢慢的問,盡情的折辱,處置。
許馨月被皇上問話,眼中的灰暗微微一亮,唇瓣開合,似乎想說些什麼。
太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隨後就收回了目光。
許馨月開口,聲音低低的,輕輕的,“是臣女的錯,是臣女主動勾引的殿下,請陛下降罪。”
這話一出,太子心裡一顫,抬頭看許馨月時,眼中全是驚詫。
他本以為她會否認,卻沒想到,她竟真的將罪名全部給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她這麼做……
一旁的蘇瑾寒看著,不由得撇了撇嘴,好一招以退為進,太子這些肯定感動得不行了吧。
她撇嘴,莊靖鋮嘴角也閃過一抹不屑,正巧給蘇瑾寒看到了,不由得偷笑。
果然,他們都看出了許馨月的計謀,想必在場的人也都明白,也就太子,看著聰明無雙,卻還傻不拉幾的相信。
許馨月再度開口,輕聲道:“臣女對殿下早已傾心,一直暗戀著殿下,可是殿下此番娶的卻是妹妹,臣女心裡難受,又正巧和蘇小姐發生了一些爭執,殿下安慰臣女的時候,臣女一時軟弱,便……都是臣女的錯,陛下要降罪就降罪臣女一人吧,此事與殿下無關,還請皇上明察。”
她的維護讓太子更加愧疚,看著許馨月的目光也柔和了下來。
說到底,此刻的太子對許馨月還有些情分,所以許馨月一旦說什麼,做什麼維護他的事情,也能叫他心生感動。
皇上如何會不知道她打的小心思,嘴角勾著一抹笑容,端著茶盞慢慢的喝了口茶。
有個人,也該到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皇后駕到”的聲音,跟著,便見皇后領著宮女匆匆前來。
“臣妾見過皇上。”皇后進門之後,當先行禮。
“皇后免禮,過來坐吧。”皇上神情淡漠,平靜的說。
皇后上前坐在皇上的另一邊椅子上,這才掃了一圈屋子裡的人,目光落在許馨月身上時,尤為犀利。
許馨月渾身一顫,心裡暗暗叫苦。
她知道,自己肯定給皇后留下了壞印象,這往後想要和皇后修復關係,怕是難了。
不過現如今,她也沒有時間去想往後了,眼前這關還不知道過不過的去呢。
“今日的事情,本宮也聽說了,太子,你身為一國儲君,竟然做出這般不要顏面的腌臢之事,是你的不對,你父皇不管怎麼罰你,你都得受著,好好記住今日的教訓,聽到沒有?”皇后話語凌厲,卻也隱隱含著些許袒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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