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曾叔公料到會有這種情況,提前給爺爺應急用的。第一次參與這種真正意義上的法事,爺爺緊張的手都抖了,朝符背面吐了口唾沫,啪的貼在木劍上。
“奉九天應元府,雷聲普化天尊敕令!正神在此,妖邪退散,急急如律令!”
爺爺閉著眼睛,大喊曾叔公讓他死記硬背下來的口訣。心裡只抱著一個念頭,希望這神神叨叨的東西真能有用。
可奇也就奇在這兒,剛剛還吹得人睜不開眼的怪風,忽的就停了,留下一院子灰頭土臉的人面面相覷。
緊接著遠遠地就傳來一聲雷鳴,似乎是曾叔公所在的地方。
“快快,起火了、起火了!”一直趴在屋頂的村民大叫了起來。
爺爺不敢耽擱,趕緊從樹樁上跳了下去,把木劍丟開,撿起鏟子趕緊去拋樹根。
眾人一看,趕緊有鏟子的拿鏟子、有斧頭的拿斧頭,一堆人扎堆地幹,生怕這樹根挖的晚了惹禍。
俗話說,人多力量大。這盤根錯節幾百年的大榕樹,硬是在幾個小時裡,被眾人給連根拔起了。
也在這時候,薄田的方向又響起一聲巨大的雷鳴,把膽小的村民嚇得手上的工具都扔了。
樹也砍了,樹根也起了,這事兒算結了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說話,最後一起看向了爺爺。
爺爺當時也是坐立不安,想去看看又不敢去。曾叔父有交代,不到天亮誰也不許去,所以他再擔心也只能在院子裡待著。
好不容易熬到雞鳴天亮,爺爺立即按耐不住地往薄田跑,趙隊長也擔心,叫了幾個得力的人後,別的人就讓回家休息。
從白沙村到薄田也就十七八分鐘的路,到那一看,爺爺心都涼了半截。
法壇塌了、柱子倒了,紙蜈蚣全成了碎紙!
曾叔公不知是死是活地躺在爛泥裡,灰頭土臉,披頭散髮,一身威風凜凜的道袍也沾滿了泥漿。
再看那葬坑裡,那口蛇鱗棺材落了地,上面被貼了七張道符。安安靜靜,沒有一點動靜,但也沒一個人敢靠近。
爺爺腦子嗡了一聲,衝過去抱起曾叔公,顫抖著探鼻息,確定還有呼吸後才鬆了一口氣。
後來曾叔公醒了,這件事也算皆大歡喜地落下了帷幕。
到這裡,折騰了白沙村近半年的大榕樹蛇精算是徹底被收拾了。那個葬坑被填上,後來又在上面建了個龍王廟,香火也挺不錯。
而挖出樹根的那個坑,後來被打了一口井。那井裡的水據說特別清涼解渴,而且大旱也不會見少,十分神奇。
爺爺從那之後,對曾叔公的本事是打從心眼裡信服了。曾叔父因為那次事,在床上養了大半年的身子,都是爺爺忙前忙後的伺候。
後來有一次喝酒時候,爺爺就有意無意地提起了這事:“叔啊,我看你這身本事。以後也未必不能大放光彩,你就不想著傳下去?”
曾叔公一聽,看了他一眼,笑著罵了一句:“小王八犢子,跟你叔我還打什麼迷眼?有屁就放。”
“嘿嘿,我就是想著,你能不能也教我那麼一兩手?”爺爺撓了撓頭,討好地替曾叔公點著了旱菸。
“你想學啊?”曾叔公把腿往炕上一盤,“也成,你給我當徒弟,我就把這手本事原原本本地教給你。”
“咱叔侄還用那套?”爺爺可不想當道士。
但曾叔公板起臉說:“一碼歸一碼,你要拜師,我才能傳你道法。這是規矩,改不了,你想學就學,不想學就算。”
就這麼著,爺爺想著反正以後當不當道士也是自己說了算,於是就當場給曾叔公行了拜師禮。
若是爺爺知道這一拜會帶來怎麼樣的後果,也許他寧可離開太清村,也不會去拜這幾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