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嬈帶著討好的笑容,把原話低聲下去地又重複了一遍。馬鳴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倒了杯茶,坐到椅子上:“所以你來找我們幫忙了?”
馬鳴一來,我就得把辦公桌後面的老闆專屬座位讓出去了,他吹了口茶水蒸騰出的水汽,用茶盞撇去茶葉,不為所動道:“咱們這小工作室,宋小姐不是看不上嗎?”
之前我被宋嬈攔在門口罵的事馬鳴也有所耳聞,他語氣並無嘲諷,卻淡然得讓人心驚肉跳。馬經理就是馬經理,氣勢比我足多了。我站在馬鳴座椅後面幫他捶肩膀,一邊狗腿地為宋嬈說情:“宋姐雖然人品不怎麼樣,走到今天也算是罪有應得,但馬經理,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吧?”
“怎麼不能?人活在這世上,各有各的緣法。如果做錯事能不付出代價,那要這些規章制度又有什麼用呢?”馬鳴啜了口茶,淡淡道。
宋嬈一臉惶恐地站在一旁,如果是以前,她早就開罵了,現在卻只能為了自己小命低聲下氣地道歉。
我又好言勸了馬鳴幾番,馬鳴卻不鬆口,說宋嬈沒有救的必要,還讓我有本事就自己去。
勸到最後我也起了脾氣,說:“好啊,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了。”我好歹也跟在馬鳴身邊旁觀他驅鬼除邪了這麼久,俗話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雖然缺乏實操經驗,但旁邊不是還有馬雯幫襯著我嗎?
馬鳴哼道:“你要是願意,那就去唄。小心點,可別人沒幫著,先把自己小命弄丟了。”
我道:“馬雯,我們走。”
走出一段距離,馬雯卻還站在我身後,沒有任何動作。她一般不用我囑咐,都會快速跟上來的。我疑惑地催促她,馬雯卻站在原地搖了搖頭,說道:“少爺,這次我恐怕不能幫助你了。”
我問為什麼,只見她冷冷的目光投射向宋嬈。我忽然憶起她的過往。想來被迫流產之痛,她恐怕能比任何人都和白依依感同身受吧。
宋嬈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看向她,忐忑道:“怎、怎麼?那個看不見的東西說什麼了嗎?”
我嘆口氣,搖搖頭道:“走吧。”
這還是我第一次獨立解決此類事件,心中沒底,一出門,就對當下該做的事情有點茫茫然。在兩個月前,鬼嬰還比較好對付,只要鬼魂的屍體不滅,那將是它們永遠致命而無力的弱點。就像清潼莊園的那個鬼嬰,百年怨念,殺人無數,可算夠強悍無敵了吧,所以它使出渾身解數,矇蔽我和馬鳴感官,使我們在一個重複的記憶點無限迴圈,就是不想讓我們帶走代表它本體的搖籃椅。那搖籃椅一經焚燬,它也跟著魂飛魄散了。
兩個月時間過去,嬰兒殘骸肯定早就被處理了。如果不是用特定的步驟和秘法處理屍體,那麼便不能起到使鬼嬰安息或者消散的作用。這兩個月的時間,不僅宋嬈被折磨得不成人樣,而且那鬼嬰也失去形體的限制,更無法無天、難以對付了。要想抓它,必須另闢新徑。
我依照馬鳴之前處理亡魂的辦法,先去郊外的寺廟花錢買了個棄置不用的香爐鼎,這也是馬鳴之前說的,寺廟裡的這種香爐鼎自帶鎮邪祛穢的作用,只要辦法巧妙得當,將髒東西引進去之後,它們就很難掙脫出來,之後找個荒涼孤僻少有人煙的荒郊野外埋了,裡面的邪祟永生永世都不會有掙脫的可能。不過這種方法比起將鬼魂永遠地魂飛魄散,究竟是哪個更殘忍,竟一時沒個定論。而且這方法並不算永絕後患,如果碰上那少見又少見的千萬分之一的情況,鬼魂幾百年後被人意外放出,被鎮壓多年的怨沖天而起,那將是一場勢不可擋的大規模災難。
香爐鼎到手之後,我又去市場上點了只公雞,殺了取來活血裝入礦泉水瓶中備用。忙忙碌碌的,一上午時間過去了,東西都準備齊全,接下來只剩下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東西——引子。
鬼也有天然的直覺,碰見香爐鼎、符籙或者公雞血這種陽氣極重的東西,一般情況下是極度不願意接近的,這也是為什麼上述東西有辟邪作用。如果要讓它們違背本能的意願來接近,就需要給一個對它們有強力誘惑力的東西,即‘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