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言垂著眼瞼,不動聲色的踢了查嘉澤一腳,偏那貨一點兒沒領會,轉過頭直眉愣眼的問,“你沒事兒踢我幹嘛?”
“你口臭。”
查嘉澤,“……”
曾柔若有所思的從瓊香茶樓出來,沿著主路走了三個街口就看到法援署。
前臺的小姐姐看到她態度依舊冷冰冰的,將一張職員證遞給她,“出入記得拍卡,人事部會記錄在案。”
曾柔點了點,拿過職員證,在領取表格上籤上自己的名字,“謝謝。”
前臺的小姐姐在她背後哼了哼,對旁邊另一個前臺道:“第一天上班就遲到,真不知道鄭律為什麼非請這麼個禍害過來。你看她那個樣子,當這裡是她家呢,想來來,想走走。”
她說話的聲音很大,每個字曾柔都聽得一清二楚,她腳步未停,一雙澄澈的眸子,乾淨空靈,帶著幾分傲然。
38樓。
曾柔走進開放辦公區,辦公室突然靜了一下。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看向她,這個前些日子把法援署攪得天翻地覆的女孩兒,雖然現在他們都已經清楚原因,知道不應該怪她,但那幾天無比灰暗壓抑的日子讓他們看到她時心情依然複雜。
徐凱鋒最先跑了過來,“你怎麼才來?”
“你怎麼在這兒?”曾柔眼睛睜得溜圓。
之前不是說要去家裡安排好的四大行嗎?
徐凱鋒嘿嘿笑得像個傻子,“你們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放好資料跑過來的伍佩儀剛好聽到這句,挽著曾柔的胳膊,白了徐凱鋒一眼,“沒理他,他就是一關係戶。”
有錢人家的孩子真好,想去哪兒實習就去哪兒實習,四大行之首的查李施律師行說放棄就放棄,真沒見過這麼任性的。
徐凱鋒也不惱,揉揉鼻子,“大家在一起工作不好嗎?”
“好!好!”伍佩儀拿他沒辦法,“就是替你怪可惜的。”
那可是查李施啊!多少人夢寐以求,想進都進不去的TOP-ONE律師樓。
“我覺得來法援署也不錯,大家還有個照應。”
徐凱鋒一點兒不覺得自己損失了什麼,聽說曾柔和伍佩儀都進了法援署,他第一時間就要徐父幫自己想辦法。初時徐父是不肯的,可聽說曾柔也在,當即就同意了。
本來就算徐家有錢,想走關係進法援署也沒這麼容易,可正好前些日子曾柔的事情令法援署連續丟了幾筆贊助,徐父用一份贊助協議,就把徐凱鋒送來做實習生。
伍佩儀還想說什麼,她真覺得徐凱鋒這樣挺任性的。
曾柔攔住了她,“鋒少說得沒錯,大家今後一起工作,一起努力,挺好的。”
伍佩儀抿抿唇轉移了話題,“你怎麼這麼晚才到,程律師找了你一早上了。”
“程律師?”
說曹操,曹操到。程雅馨從自己的辦公室裡出來,看到曾柔來了,面色一沉,邁步走了過來。
“程律師。”
“程律師。”
伍佩儀和徐凱鋒見她過來,連忙打招呼。
程雅馨“嗯”了聲道:“你們兩個的工作都做完了?杵在這兒幹嘛,還不快回去工作。”
伍佩儀悄悄向曾柔吐下舌頭,給她一個自己見機行事的眼神,和徐凱鋒走了。
程雅馨雙手環臂,把曾柔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陰陽怪氣的開口,“我當是誰,原來是法援署的大功臣來了!”
曾柔側著頭,似笑非笑的回望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平靜散漫,卻隱隱帶著股威壓感。
程雅馨知道在這個話題糾纏下去,吃虧的必然是自己,畢竟曾柔是受到古裡梧島政府嘉獎,拿了好市民獎盃的。
她傲慢的揚了揚下巴,“我不幫你是誰,之前做過什麼,既然到了法援署就必須遵守這裡的規矩,第一天上班遲到,扣當月獎金,記小過一次。你跟我來吧!”
曾柔跟著程雅馨來到一個大辦公室門口,程雅馨用腳尖點開辦公室的門。
裡面是一間很大的開間,被一道玻璃門隔成左右兩間,兩邊又各有一道門可以進出。
地上堆滿了陳年的檔案,從上面厚厚的灰塵來看,至少有一年以上沒人動過,空氣裡都漂浮著塵土的味道。
程雅馨用手在鼻子前揮了揮,掩著口鼻道:“鄭署長讓你把這些檔案整理出來,分門別類擺好背熟,他隨時會抽查。之後嘛,這間辦公室就歸你啦!”
曾柔看了看牆角放著一堆尚未組裝貨架,點頭表示明白。
程雅馨很酸的說,“你看看鄭署長對你多好,外面好多初級律師來了大半年,還沒混上個辦公室,你一來就有這麼大一間,你可得好好謝謝鄭署長。”
外面果然有好幾個人伸長脖子往這邊看,這件辦公室一直閒置,裡面的情況大家都不清楚,程雅馨這麼說就是故意給曾柔拉仇恨,實際上這間辦公室兩年前鄭言剛接手時就曾安排實習生整理過,結果幾個人弄了一個月才整出一個小角落,後來法援署案子多,這件事就漸漸放下了。
現在鄭言把這個工作交給曾柔,怎麼看都不象是寵她,程雅馨竊以為,鄭言對之前法援署因曾柔而受到外界非議實際上對曾柔是有意見的,但無奈曾柔確實做得是一件好事,所以只能死撐著不出聲,然後再暗搓搓的想辦法整治她。
這也讓程雅馨更加放心大膽的給曾柔使絆子。
曾柔瞪大了琉璃般的眼仁,一臉茫然地看著故意找事兒的程雅馨,“這樣啊?我看這辦公室還挺大的,中間門一關,就是兩間獨立的辦公室,兩人一間的話,最多可以坐四個人,大家要不要進來看看,誰要願意和我一起整理的,我就把辦公室讓給他一部分。”
外面一直沒分配到辦公室的初級律師還有部分實習生,一下子都湧了過來,伸著腦袋往辦公室裡看,等看清辦公室裡的情況全都縮縮脖子訕訕的不出聲。
就裡面這情況沒幾個月哪整理的出來?他們手頭上都有案子,難道天天晚上加班整理嗎?相比之下,他們倒寧可象現在這樣繼續坐開放辦公室。
多接幾個案子,多賺幾個工時,年終考核的成績高一些,升了職自然有辦公室坐,何必浪費這個時間。
誰也不是傻子,還能看不出這是鄭言故意在整治曾柔嗎?這個時候插手,從各個角度看都不划算。
眾人同情的看著曾柔,真可憐,明明招進來時是新寵,聽說鄭言親自面試,還同時得到司法界幾位大佬的青睞,就因為無意間做了件好事,為自己惹了一身麻煩不說,還同時把幾位大佬全得罪了,這得幾個好市民獎才能彌補過來啊!
這孩子算是完了。
“我幫你。”
“還有我。”
伍佩儀和徐凱鋒可想不了這麼多,有沒有辦公室他們也無所謂,可看著曾柔自己整理這麼一個亂攤子,他們就不可能不管。
眾人看著這兩個出生牛犢,在心中暗暗搖頭,還是太年輕啊!
這時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女生,推了推眼鏡道:“也算我一個吧!”
眾人唰的一下望過去,說話的女生叫康景秋,入職一年,因為性格內向,法庭辯護表現一直不好,平時主要負責一些不需要上庭的家庭糾紛案。基本從不參與同事間的派系鬥爭,這個時候能站出來公開支援曾柔,任誰都沒想到。
仇恨沒拉成,還為曾柔贏得幾分同情分,程雅馨臉色陰沉得難看,別人不清楚,她卻知道別看這個康景秋不聲不響的象個邊緣人,其實背景大得要命,不然鄭言也不會一直把她留在法援署了。
這曾柔一進來,倒是給自己又拉了個好靠山。
程雅馨恨恨的咬了咬牙,“都快回去工作,別跟這兒瞎起鬨,辦公室的安排哪得問過鄭署長,不是隨便一個人說分享就能分享的。曾柔,讓你整理檔案就整理檔案,別總想著投機取巧。這不是你耍小聰明的地方。”
曾柔舔了舔唇,低低的笑了聲,“不是你說我一個人佔著這麼大間辦公室,對外面的同事不公平嗎?現在我拿出來與大家分享有什麼不對嗎?我初來乍到,不太懂法援署的規矩,其實,我有沒有辦公室還真沒所謂,要是有人願意跟我換的話,可以提出來,我來和師付請示。”
沒人說話,誰瘋了啊,一個人收拾那麼多陳年檔案,想死嘛?還不是放在架子上擺好就完事,要分門別類,這等於建箇舊檔案庫啊!他們是來做律師的,不是檔案管理員。
程雅馨臉色已經十分難看,她聽著曾柔那句“師付”格外的刺耳,她稱鄭言為鄭署長或鄭律,這死丫頭卻叫師付,親疏已經很明顯。
這時,一個年輕的男律師突然開口道:“程律師,咱們是不是到時間開會了?”
程雅馨壓下脾氣,“嗯”了聲,斜睨了曾柔一眼,眼底泛著冷光,“你留下收拾,其他人會議室開會。”
轉眼間所有人都散了,臨走前伍佩儀還不放心的回頭看曾柔,用口型對她說,“午休時我來幫你。”
曾柔彎彎唇,回了她一個“安了”的眼神。
這間辦公室真的很大,徹底清理了一遍房間的積塵,就已經到了中午,曾柔摸摸癟掉的肚子,準備先去找伍佩儀吃飯。
走出辦公室才發現,偌大的開放辦公室裡靜悄悄的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