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平躺著,眼眸看向天花板,“我認真想過,當年跟她串通的人販子還沒抓捕歸案,也可能永遠都抓不到,單憑我一面之詞——哪怕現在有了她親口承認的錄音,也不足以將她定罪,所以舉報無用。”
“那你怎麼辦?就此算了?”
“算了?”顧傾城冷冷一笑,“怎麼可能,哪怕不能讓她坐牢,我也會讓她身敗名裂。”
陸君堯沒回應這話。
他取完針,全都一根根收拾好,又拉過被子將顧傾城蓋住後,才低聲道:“畢竟是法治社會,你做事前三思而行,別把自己連累了。”
顧傾城再度驚訝。
兩人眼眸對上,陸君堯看出她眸底的異樣情愫,忽而有些不自在。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最近對顧傾城的關注越來越多。
從知道她就是李夫人開始,他就情不自禁地研究起這個女人。
沉默持續,顧傾城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麼東西要破空而出,可她又感覺不可能,暗忖是自己想多了。
正想著找個什麼話題岔開時,寂靜的空間突然傳來手機響。
兩人間怪異的氛圍被打破,陸君堯回過神來,連忙取出手機,“我接個電話。”
他走開幾步,低聲通話。
顧傾城身體依然難受,但相對比治療前已經好轉不少。
她在被子裡緩緩活動了下四肢,深呼吸慢慢吐納,平復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
然而,視線不經意地捕捉到他的背影,她又怔怔地盯著不動了。
陸君堯……
深交之後,她漸漸發現這人除了說話毒舌,好像各方面都挺不錯。
可他這麼尊貴顯赫的出身,怎麼會遲遲未婚?
是他不想,還是心有所愛?
陸君堯結束通話,轉身走向床邊:“我有事,得走了,你用熱水袋繼續熱敷,多喝點熱水也有益處。等身體好些後,最好再去醫院複查下。”
顧傾城點點頭,動作很輕。
等陸君堯轉身要走時,她突然叫住。
“還有事?”男人回頭。
顧傾城抿著唇,遲疑了兩秒,才真誠地道:“今天再次謝謝你,等我身體好些,請你吃飯答謝。”
她不願欠人情。
但自從回來這段時間,卻三番兩次受惠於眼前這人,欠下不少人情。
請人家吃頓飯,是最起碼的禮貌。
陸君堯臉色微愕,看得出有些意外。
“行,等你身體好些了再說。”他淡淡一笑,爽快答應。
顧傾城也笑了下,目送他轉身離開。
陸君堯走了沒幾分鐘,許落顏就進來了,嘿嘿笑著。
顧傾城瞥她一眼,“你換個衣服要那麼久……”
許落顏繼續笑,走到床邊才說:“我換了衣服,又下樓給你弄吃的啊,你還沒吃晚飯吧。”
顧傾城翻了個身,還是渾身無力,兩膝痠軟。
“不想吃,沒胃口……”
許落顏一口否決:“不行,必須得吃,剛陸醫生也叮囑我了。”
顧傾城抬眼看閨蜜,“他跟你說這些?”
“是啊!我早就說了,陸醫生人很好的,我從宴會上找到他,跟他說明了情況,他毫不猶豫地答應,就跟我來了。路上去藥店買這些東西,他還專門買了兩個熱水袋。”
許落顏用下頜點了點床頭櫃上的醫用品,又神秘一笑,“我覺得陸醫生對你不一樣,格外周到細緻。”
顧傾城連忙反駁:“怎麼可能?他也就今天對我的態度好一些,以前你又不是沒看見他怎麼懟我的。”
許落顏:“你懟他也同樣不留情面啊。”
“……”顧傾城無語了。
“算了,你今天不舒服,我不跟你爭辯了,我去給你端吃的上來。”許落顏起身出去。
顧傾城閉著眼,眉心依然微微蹙攏。
閨蜜的話在她心頭蕩起漣漪。
回想陸君堯對待自己的態度,確實有些不正常。
還有剛才他攥著自己的左手,那種感覺……
顧傾城在被窩裡動了動被他緊緊握住過的那隻手,彷彿他的觸感還停留在面板上。
見鬼了……
她居然會對男人的觸碰有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了。
這怎麼能行?
一個陳雲墨足夠讓她受傷了,她怎麼可能再去沾染感情。
何況還是高高在上,尊貴顯赫,連輩分都大她一輩的陸家三少爺!
————
顧傾城在家裡悶了兩天,身體總算恢復大半。
這兩天,她精力不錯時,就繼續上頂樓畫畫。
那副名為《鎖》的油畫,快要大功告成。
一年一度的全國美術作品展覽正在籌備中,今年這屆正好定在京城美術館舉辦。
顧傾城想著自己塵封三年的藝名,也是時候重出江湖了。
正好,就送這副《鎖》去參展吧。
樓下門鈴響起。
顧傾城知道許落顏在二樓看書,肯定會去開門,就沒在意。
但很快,許落顏匆匆上樓,“傾城!傾城!你猜誰來了!”
顧傾城放下畫筆,回頭問道:“誰?”
“陳雲墨!不知他怎麼找過來的,已經進屋了,我攔都攔不住!”許落顏吃驚又煩躁,“怎麼辦?他非要見你……”
顧傾城臉色陰沉。
她住在這裡,除了閨蜜知曉,就只有陸君堯。
“顏顏,你先下去,我打個電話。”
“好,我看看能不能把他轟走。”
許落顏又氣勢洶洶下樓了。
顧傾城拿過手機,從通訊錄裡找到陸君堯的號碼,壓著火氣打過去。
正在醫院上班的陸君堯,看到來電有些吃驚。
他想到前幾天兩人的“約定”,還以為顧傾城是身體好了,要請他吃飯。
不料他剛“喂”了聲,那邊就火光沖天地質問:“陸君堯,誰讓你公佈我的隱私!”
“什麼隱私?”陸君堯聽的一愣,完全沒懂。
顧傾城攥著手機,不耐煩地說:“陳雲墨找來了!只有你知道我住在這兒,不是你跟他說,他怎麼能找來?”